“师兄,可安否?”
寂静的林间,一个清泠泠的声音透过幽竹悠悠荡来,分明平和的音色却携着磅礴的肃杀气,秋日落幕森森寒。
地上伏着的玄辰很久才缓过神来,他尤记起前些日子一个小童送来的信笺,上面那几个大字如松如竹,极文雅之流,却偏偏用朱砂写就,诡异非常。他却清楚记得信的内容——若再见,必取吾命。
信的落款是天机阁。
那一瞬,他并非不怕,此后日日谨小慎微,忧心谢泠派人杀他,几乎不与不相熟之人碰面,后来过了大半月相安无事,他仍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嘉州之事,他才不得不出面。此行他隐于人后,几乎带了所有心腹弟子,可谁曾想,谢泠还是不会放过他。
这些日子早将他逼疯,他看着谢泠忽地仰天大笑起来,“谢泠,有种你就杀了我,我若死了,你也休想置身事外。”
“哦,是吗?”谢泠听着他威胁却淡淡一笑:“谢某可从未动手,到头来万绝门追究起来,只会是师兄你出师不利,遭朝廷围剿,还累得一众门徒全数覆灭。至于门中一向横行惯了的虎威堂,想必师父惦念很久了,另找一个堂主替上也未可知。”
“你......”玄辰怒急,一口血翻涌上来,洒红了面前的石板,好一招借刀杀人。
谢泠见他这模样,继续道:“师兄只管放心,你的那些心腹弟子一个不留,都会下去继续辅佐你。”
玄辰道:“这一生我从未胜你,不过也搅了你几局,今后自有人想方设法对付你。”
“不妨给我个痛快。”
谢泠面上变也未变,只问他:“你说的那人可是陆云衍?”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大惊,陆云衍不是前些日子死了么,难不成他还活着?
无忧同样看向谢泠,之前她就有所猜测,只是不经证实,如今听谢泠亲口说出来,她反而多了些希翼,谢泠是不会骗她的。
谢泠回望她一眼,继续道:“早闻大燕国有一奇人顾宜生,擅易容,医术高超,想必做些欺瞒之事并不难。只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提到顾宜生,无忧就什么都明白了,顾宜生做的□□,极少有人能识破,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可是,谢泠是如何知道的?
玄辰此时近乎癫狂,他猛地向前扑去,想要离谢泠近一点,便是傻子也猜到了,他双目通红指着他,“你,你究竟在我们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谢泠道:“你们将陆云衍藏得很好,连我的人也没有办法,其中想必还有长公主一份力,只不过你的那个手下不中用,区区一个副堂主之位就收买了,若不是他向我引见紫萝,只怕顾宜生这个口子还撕不开。”
“紫萝?”无忧记起这个人来,她似乎极其恋慕顾宜生,如何会背叛他?谢泠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世上无没缘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故的恨,她要顾宜生一个人,我就答应了,事成之后,人交给她处置。”
谢泠再度打量玄辰,似有疑虑,“只是,我想知道除了长公主,万绝门,那个第三方势力究竟是谁?”
玄辰“哈哈”笑了几声,“你想知道?”
“可惜我要带这个秘密去地底下了,谢泠小儿,你若随我下地府,我就告诉你。”
谢泠向裴远示意,裴远当即制住他,免得他寻了机会自尽。可就在这时,林中疾响,一物什猛驰而来,众人还未看清那是什么武器,只听得利刃穿风,霎时划破玄辰咽喉,钉入了一侧树木。
那物什来时,裴远只觉劲力非常,待看清时,玄辰已然没了生息,咽喉处一道狭长口子,温热的血开了闸似的奔流。待他去寻来人踪迹,却只见林空乱叶舞,连个人影也未见到。
谢泠紧着的眉头微微一松,令闻月取来那穿喉利刃,闻月将刀刃擦拭干净递给他。谢泠一看,此物形如冰锥,极为小巧,竟觉此物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末了,只得令人收拾了玄辰尸体,将计划做了最后收尾。
无忧隐隐觉着谢泠知道些什么,但她终究还是没问,随他回去。
...
嘉州的事一了,谢泠也不急着回京,而是往北去了。一路,除了闻月二人,还带上了裴远。
北进的路不算很平坦,马车颠簸了几个来回,总算也适应下来。
无忧不懂谢泠的意图,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谢泠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淡淡道:“自然是救齐瑶。”
如此无忧渐渐回过味来,往北行,末点正是北戎之境。
此时,坐在一旁的裴远道:“朝中不知情的还以为谢泠去放假,实不知是皇帝暗中授命谢泠去寻侯府嫡女,以挽回侯府对皇帝的信任,在章平王跟前趁机扳回一局。”
无忧一听就明白了,无论谢泠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一定会出手救齐瑶。一箭双雕之计可不要太贪心。
裴远说的尽兴之时,忽听得谢泠轻咳一声,吓得他连忙闭嘴,成了哑巴。
北戎路途长远,行了七日才堪堪到达边境。众人找了驿馆住下,暂作休整。
北戎是西部大族,虽是游牧之族,可与西部文化交融,渐渐脱离单一的生活,王族大多生活在乌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