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没兴趣一般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去只顾着看楼下,像在寻找什么人,“你自己喝吧。”
顾宜生哪里不知道他这位好友的脾气,便提了一件要事,“你这样风尘仆仆从大燕而来,就为急着见她,当真不怕被人察觉,坏了大事。”
男子冷哼一声:“那有什么打紧,临天国见过我的人统共就你一个,再者你做的□□那样逼真,也认不出我去,若实在对我身份好奇的,灭口便是。”
顾宜生搁下茶杯,笑了一声:“可现下,就有那么一个不要命的。”
白衣男子问他:“是什么人?”
“不过就是刑部一个小官罢了。”顾宜生笑着提醒他:“此人似乎与无忧交往过甚。”
白衣男子一听,断然道:“那就留不得了。”
顾宜生看着他的反应笑出声,“怎么,你这就吃醋了?”
男子冷冷瞥了他一眼,改口道:“不管是谢泠,还是其他人,都是痴心妄想。”
顾宜生看着他这副疯样子,忙止了话头,若叫他知晓他对无忧有什么心思,他怕自己这位好友当真会同自己翻脸。
至于刑部那个人,他本意也并不想留。
...
周知斐这些日子忙完刑部的事,余下时间便是帮无忧找线索,半月下来总算找了些蛛丝马迹,沿着这条线查下去,不久便能顺藤摸瓜。
这天,下属又有了消息,称城西发现了那人踪迹,周知斐当即带了四个差役去找。
城西有数里路程,路也不大平坦,好歹坐官轿好些,可大热的天,不消几刻工夫便热汗淋漓,中暑也是常有的事。他到底体恤,没有乘轿。一行人便套了马车,一路颠簸到了城西。
城西地少人稀,官府管得松乏,留下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男人们维持生计,到城东繁华的地方做工去了。
周知斐由下属扶了一把,下了马车,那身旁新来的差役道:“城西这地儿地痞无赖多了去,抓也抓不尽,大人这是何苦?”
周知斐面色严肃起来,刚要说话,有人便道:“你是新来的,自然不知咱们大人的为人,即便这世道恶人猖獗,大人也会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澄清玉宇。”
那新来的听了这一席话,不觉面上有愧,连声道:“卑职有口无心,还望大人莫怪。”
周知斐道:“在其位,当严守本分,谨守道义,不可因现实阻力,寒了伸冤人的心。”
“是,大人。”众人齐声应道。
周知斐由人带路,行过一处密林,往一处山洞的方向去。可他们到时,并未发现什么人,地上仅仅留下几堆烧尽的残灰并吃剩的食物。
如此扑了空,失落难免,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可等不及他思索,变故抖生。
山洞附近不知道哪里窜出几个毛贼,举着大砍刀便朝他们袭来,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保护大人。”三名差役迅速抽出腰间佩刀,便迎了上去。另一个人护着周知斐往来时的路赶去。
可谁知,半路又碰上几个毛贼,这些人便似约好一般,计划详备。
那差役手持佩刀将周知斐紧紧护在身后,他功夫是一众人里边最好的,总也敌得过几个人,可人多势众,又顾忌周知斐的安危,到底力不从心。
“大人,一会我杀开一条口子,你寻着机会速速离去。”
“可你们......”周知斐如何不知道形势,可这四人到底是他带过来的,若是......
那差役见他不走,急道:“我先前早仰慕大人清正,随大人已经五年有余,若大人今后能澄清玉宇,还无辜人清白,那么我等今日浴血一场也不算枉费。”
周知斐心中有悔,只怪自己失察令众人落入此等陷阱中,那差役一番话语只教他心头滚热,奈何他一介弱流,身无寸铁,只得依言去寻了援兵来。
他一路奔走,谁知那身后豺狼竟很快追过来,他们的目标是他。
此番体力耗损,行得愈慢,眼见不远处有一手腕粗细的木棒,便拾步捡起用以最后自卫。不多时,他便被几人围住。那木棒双手握住,同刀剑相恃自然不占上风,奈何无从选择。周知斐心乱之际问他们来处,那些人只是一阵狂笑,声称为取他性命而来。
其中一人看得不耐烦,大刀轻轻一挥,那木头便断成两截,孤零零落在地上,没了依托。
周知斐颤手握着剩余的一节木头,心绪恍惚间想起了家中老母,数遍惊愕后,脑海中依依浮现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他清正一世,怎料竟这样一番结局。
那霍霍大刀砍来,他下意识闭上眼,所有不舍不甘,也是惘然。
此一生,总归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