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朝北,只需三日便可回京。
闻月也不敢行得太快,只怕惹了里头那位,自家主子对她的重视程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苏娮昏睡了半日,醒来时马车已经驶离嘉州的地界。
她动了动手脚,才发觉自己已然被人束缚住。尤记起自己意识不清晰时,谢泠拿什么物什绑住了自己的手。如此一想,不由愤愤踢向车厢。
“放我回去!”
闻月听见动静,也觉棘手得紧,只得硬着头皮回:“苏姑娘,待回到京城,我便放了你。”
苏娮可等不急,又挣扎了一会,奈何绑着她的绳索异常坚韧,如何也挣不开,加之她腹中饥饿,没一阵工夫没了力气便作罢。
闻月可不敢怠慢饿着她,到了一处小镇寻了客栈,便将人扶起来扛到客房。他可不敢抱。闻月可记得,那日自家主子嘱咐自己的情景,他从未见过主子对一个女子那样上心,更何况还是主子心心念念的故人。
闻月知晓苏娮的本事,也不敢大意,解了绳索便守在客房内,确保苏娮在他的视线当中。
好在苏娮没有想象中的难伺候,用了些饭食后便安分下来。一日的颠簸是个人总会累,她便躺在床上小憩了一阵。闻月确定她熟睡后方靠着柱子眯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苏娮睁开了眼睛,看到闻月睡着后小心翼翼朝门口移去。
她轻手轻脚打开门,压开了一条小缝,眼看半扇门就要打开了。可眼前一个身影一动,门再度被合上。身后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苏姑娘,你未免太小瞧在下。”
苏娮退后几步,迎上他的目光道:“我要出去走走。”
闻月考虑了一会儿,回道:“不行。”
苏娮就知道会这样,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于是道:“我要方便。”
净室设在外面,倒也不远,足以在他的控制之下,闻月打开了门,示意道:“苏姑娘,请。”
苏娮迈出了房门,走了几步,却发觉人跟在后面,止了步子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闻月道:“还请苏姑娘体谅,切莫违逆主子的意思,想着逃跑。”
“变态!”
苏娮气得冷哼一声,甩甩袖子快步走了,闻月在女净室外面等着。路过几个女客朝她品头论足,他也不在意分毫,面上始终覆着一层寒霜。旁人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直视。
苏娮本没有方便的意思,在净室待了一刻后便出来,闻月跟在她身后,二人回了客房。
第二日,乘了马车,朝北而行。
途中,苏娮不是没有生出逃跑的心思,可闻月不比听竹好戏弄,苏娮到底还是回了京城。
…
嘉州起了雨,细雨斜斜铺陈织就,绵密如丝。
一辆马车在一处茶楼停住,左右侍从掀开帘子,一个清冷男子下了马车。天青色的袍角纤尘不染,随轻风摇曳而动,面上无波,窥看不到分毫。
谢泠在车前停留了一瞬,朝一侧打着云青竹伞的男子道:“进去吧。”
话毕,他率先前行,男子打着伞紧紧跟随,其余人则原地等候。
谢泠上了二楼,来到与玄辰约好的地方。
雅间内,玄辰已然候他多时。初看他似有惊讶,似乎不信他只带了一个人前来赴约。
“师弟如今到底是朝廷高官,身居要职,只带一人未免不太安全。”
谢泠朝他拱手一礼,道:“既是赴师兄的约,何来不安全之说?”
玄辰闻言倒是一笑,神色裹着些冷意,朝左右摆摆手,数十个门徒颔首退下,只余一个爱徒立在一旁。
玄辰亲自斟了一杯茶,谢泠接过也未喝,只道:“师兄此次前来,可是师父有什么吩咐?”
玄辰道:“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许多事已然力不从心,只是复辟大业一日不成,他便日日难寐。”
谢泠轻抿了口茶,淡道:“如今北戎来犯,大燕国亦虎视眈眈,复辟大业不宜操之过急。”
玄辰抬眼看他,嗓音粗砺而沙哑,“师弟的意思,我不明白。”
谢泠解释道:“复辟大业非一朝一夕之事,万绝门拥护的是光王之后,是临天国的新君。若一朝国破,复辟从何谈起……”
谢泠还未说完,玄辰猛地搁下茶杯,桌面落得一声脆响,面色却是一变,“师弟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插手,以免阻挠你飞黄腾达,至于我手下的门徒便是白死了?”
谢泠坐着未动,只道:“师兄切莫动怒,想必师父也会答应。”
玄辰眸光骤然一寒,胸臆难平。往日谢泠在万绝门中挖走了不少势力,便连师父都偏心于他,如今他居然拿师父来压自己,数余年在门中尽心尽力的他,此刻彻底沦为了笑柄。
“谢泠!”陡然一声暴喝,多年的平衡局面骤然打破,“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