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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娮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摆烂。
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一只打瞌睡的小白兔后,便趴在案上小憩。
宣政殿议完事的谢泠回来后,一眼便发现趴在案上睡得正香的二。
他站在殿门口,也没急着进去,只看着苏娮。
少女侧脸正对着门口,天光斜射进来,覆在她精致柔美的面孔上。
柳眉细长如弯月,睫羽如扇微微翕动,一管琼鼻细致小巧,往下是檀朱唇,整个人颇有几分温婉可人。
尤其那眉眼,太像了。
许是入了梦,睡态平和,心无挂碍,眉宇间不起一丝涟漪。
谢泠叹了一口气,心道:“罢了,终究不过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可当他的视线移到纸上时,却禁不住摇头苦笑。
这画上窝边草睡着的兔子,与她还真像。
一时,谢泠因方才议事的郁气消了大半。
“铛铛铛……”
苏娮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因敲的是书案,整个人惊得一下子从案上趴起来。
眼前站着的谢泠长身玉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令她无端生出一阵惧意。
起身太快,竟差点被足下的木凳绊倒。
还好,谢泠及时扶了她一把。
然而,瞅见她临摹的字,谢泠唇边的笑意瞬间一收。
“想不到一个‘永’字,竟被你写得这样东倒西歪。永字八法,你写得一样都不合格。”
这一回,谢泠是真的头疼。
看来,她的字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心态上,而是一开始就学错了。
一个字的结构,一笔一画皆是基础,若是一开始就冒进,恐怕更不得其法。
谢泠道:“今后也不必临摹《宣示表》了,就从永字八法练起。”
说罢,谢泠便俯下身,预备手把手教她。
凛冽的雪松气息萦了满怀,二人的气息更近了几分。
宽厚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苏娮呼吸滞了一瞬,耳际生热,控制不住想起那一日周知斐为自己换药的事。
那时,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困得连眼睛也睁不开,可是偏生她的感觉比常人敏感数倍,无比精细地捕捉到身体上每一寸触感。
疼的,麻木的,颤栗的,还有带着些许湿漉漉微凉的指尖。
也不知周知斐是怎样的感受,一次上药,饶是见惯了血雨腥风都不曾眨眼的她,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
之后,若不是周知斐解释,她真的会动手。
每每想到周知斐那日的表情,她还是觉着好笑。
“你笑什么?”听到这声音,苏娮笑意顿时一收。
谢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知看了有多久,她竟迟迟未反应过来。
“没,没什么……”
少女长发如长缎披散,隐隐有股清新的铃兰香,发丝挨到脸上微微酥痒,谢泠偏头避开了些,只专注教她。
“专心点。”这话既提醒她,也提醒着他方才一瞬的想法有多么荒谬。
她怎么可能是她,一定是他心生妄念,迷了心智。
感觉生出了一丝异样,谢泠定了定心,与她的距离极有分寸,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了一遍。
澄心堂纸上,一笔一画写出一个“永”字,笔法方正,透着些独特气韵。
字写好后谢泠回起身,水蓝色的袖袍不经意拂过她的手腕,只问:“可看清了?”
苏娮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小声道:“还…还没有……”
谢泠抿唇:“……”
以后出去了,别说是我的学生!
无它法,谢泠只能手把手又教了一遍。
“练字最讲究心静不燥,至于字的笔画皆有章法,今日便先写一百遍吧。”
苏娮又想骂人了。
可是没办法,总不能老是让谢泠手把手教吧,她还丢不起这个人。
这时,齐瑶醒了。
其实,她一直都在装睡,很是辛苦。
方才不经意地一看,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那样的神情,深情流露,深邃无比,真的是谢先生吗?
心头陡然爆出一个念头:“难不成先生喜欢娮娮?
齐瑶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索性继续装睡,不敢打扰。
如今,见齐瑶醒了,谢泠便去检查她的课业。不过,对她睡觉一事只字不提。
破天荒地,齐瑶得到了这数月来,来自谢先生的第一次肯定。
“练的不错,很有进步。”
在谢泠的督促下,苏娮也总算是写完了一百遍“永”字。
谢泠拿过来看时,眉心总算舒展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