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那日,乔相旬从禁地出来,他已经在通天柱这里守了三天,上次补上的赤龙涎已经完全和通天柱融为一体,很好地修补了它断掉的裂口,但要想将它完全补好,与上界的那一截连接上,势必还需要其他的赤龙涎。
“弟子们都到齐了?”
大雪虽停,但仙盟处处都积着一层厚雪,冬意很重,这点寒冷虽然奈何不了修士,但也有些体弱的小弟子缩着脖子打哆嗦,这时火灵根的弟子就自在多了。
齐峰就是火灵根,他在冬日也穿着一身单衣,神情自在,“都到齐了,在玩雪呢。”
寻找赤龙涎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正好天机门那边也把辨息尺送了过来,今天召集弟子前来就是为了看看辨息尺给出的位置答案,这决定了这些弟子将要首先前往的地方。
乔相旬颔首,“那走吧。”
齐峰稍微落后他一点在后面跟着,乔相旬走出两步又忽然回头,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你境界不稳?”
对于他们这种已经到了破枢境的老家伙来说,境界不稳可不是件小事,尤其是齐峰一向稳扎稳打,这让乔相旬有些吃惊。
迎着他探究疑惑的视线,齐峰表情自然,轻松一笑,“最近事情太多,有点被影响到了,不是大事,等送完这些孩子们下山,我就自行闭关。”
两人几百年的交情了,乔相旬对他自然是信任的,闻言点头,“也好,你上次闭关都是一百年前了吧,也是时候稳固一下境界了。”
两人边聊边往外走,另一边,被叫来的弟子们零零散散地站在大殿外面,虽然人数不多,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一些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穆启和宁怀书单独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剩下的人几乎都围在阮梨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你堆的是个什么啊?”岳蔓蹲在阮梨旁边,她面前堆了个胖乎乎的雪鸟,扭头去观察阮梨的,但没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阮梨畏冷,这和修为无关,她身体上不冷但看着满地的雪心里就已经生了冷意,因此是这一群人里裹得格外厚的,毛绒绒的襦裙堆在地上,她肤色雪白,乍一看像是雪地里刚多出来的雪人。
“你猜。”
她手里慢吞吞地拢着雪,团成一个稍扁的圆形,语速也十分温吞,垂着浓密的睫羽,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秋南已经被萧隐接回了沧溟宗,打那以后阮梨状态虽然好了些,但和以往还是有些差别,多数时候都不怎么爱讲话了,大家哪见过她这么蔫巴巴的样子,难受得紧,就都想着法子黏在她身边,逗她说话。
南宫鹤也把脑袋凑了过来,仔细端详一番,“你堆得真慢,还只有一个圆球,这能看出什么。”
“冻手。”阮梨说着,又揪了一小团雪捏成细长状,如此重复四次。
这三人堆着雪,时不时嘀咕一阵,和他们同龄的洛笙倒很稳重,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只是也总是忍不住将视线落到阮梨身上,隐隐有些关切意味。
他其实很想安慰阮梨一番,但一来他嘴笨不会说话,二来跟她的关系远远算不上好,一直都没能找到话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卫悯也站着,不过他就站在阮梨身后,这姑娘蹲累了还会往后靠,他就用腿撑着她半个身子,偶尔伸手扫落她头上被岳蔓故意撒上来的雪粒子。
她这几天清减了不少,原本有些肉感的脸都尖了,也因此褪去了几分稚嫩,原本灵动精致的眉眼更加清晰夺目,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
“哇!”
南宫鹤总算看出阮梨堆的是个什么东西了,他把自己的龟甲拿出来晃了两下,一脸无语,“你堆了个王八!”
阮梨拍掉手上的血,朝他眯眼笑,露出一点雪白的虎牙,颊边的小梨涡也若隐若现。
南宫鹤看着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就摸了两下,毕竟她师兄还在旁边盯着呢。
“盟主和副盟主都来了。”
洛笙及时通风报信,蹲着玩雪的几人都连忙站了起来,阮梨则是被卫悯扶着胳膊拽起来的,仍然是她站在前面,他贴在后面的站姿,她脑袋微微后仰就磕上了他结实有力的胸膛,看到他一截白皙的下颌。
卫悯不动声色地握了下她手腕,温声询问,“怎么了?”
“没。”
阮梨摇头,很快又将视线收回去。
乔相旬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卫悯和跟他贴得很近的阮梨,神色微微一动,脸上仍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威严模样,心里却忍不住琢磨,他这位师兄在鸿蒙的时候也是被宠坏了的,怎么现在宠起师妹来还更胜一筹了呢,瞧瞧这寸步不离的模样,可宝贝着呢。
他清清嗓子,示意南宫鹤出列,“辨息尺你已经拿到了吧?现在就开始吧。”
辨息尺是天机门的镇宗之宝,南宫鹤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好在使用方法掌门已经教给他了。
南宫鹤先是用龟甲占了一卦选定方位,然后拿着辨息尺置于其中,运转起天机门功法,并催动灵力——
“定!”
他一声低喝,辨息尺在他手中震颤不停,最终悠悠悬住,尖头一端指出了明确的地点。
“太阴界。”
太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