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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卓然(2 / 2)

又遍寻陇右名医,只可惜沉疴难治。

“其人神清骨秀,风神卓然,行于众人中如珠玉处瓦砾间。虽抱病在身,但其容色未减分毫,双目黯黯明黑如岩下电,如日月之朗朗,游云之飘渺。”

廖管事说到这里顿了顿,摇摇头叹道,“只不过单从风姿容光来推断陈先生其人如何,定会栽个大跟头。其性孤僻,寡言少语,深居简出。曾有仆役私辱之,后被割舌断手驱于府外。此事引起轩然大波,但燕王殿下未置一词,自此仆从惧之更甚。”

沈朝此时胃口已经完全被吊起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会一会这位神仙人物。不怕人有脾气,才能超群的人大多有脾气,而且还不小。

仆役瞧着沈朝毫无畏惧之色,边感慨初生牛犊不怕虎,边低声道:“可不止呢!他的容色才干乃世之罕见又如何,谁能忍受得了他的刻薄寡恩?

“我还听说有仆从私下议论他,直呼其名时碰巧被他听去。他当下没有发作,可后来那仆从犯了些许小过,便被责打后逐出府了。在沁芳园侍候的仆役,哪一个不是胆战心惊的?”

是么?那日的匆匆一瞥倒完全瞧不出来陈胤兰是这样的人。

沈朝回想起刘管事那一番长篇大论,若仆役们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告发赌钱并且特意责打她一事,极有可能是陈胤兰所为。

鸦青鹤氅男子,也许就是陈胤兰。那么,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呢?

沈朝脑海里清晰地印着他的背影,置若罔闻的闲适自若,他的步子始终是缓慢而规律的。

不对,他其实停顿了一瞬,在咳嗽声响起的刹那,他应该是在拿锦帕低头捂嘴。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微微向右偏了一点,但很快就转回去了,然后就问了那句“可备好车了?”

现在想来有点奇怪啊,既然要在冷天出门,他身子骨又不好,怎么会走在路上了才想起问有没有备车。这种情况一般等车马备好,才会出门罢。小仆从应该也是愣了一下,才回话。

陈胤兰这话就像是刻意在说给她听一样,他是在拿话吸引住她的心神,这样就容易让她忽略掉他方才微微回头的动作。

是她的目光太明显了吗?让他觉得冒犯到他了?

除此之外,沈朝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了。她莫名感觉真是无妄之灾,都说多看少说话,现在是多看也能引来灾祸。

沁芳园暖阁之中,博山炉上缕缕青烟飘散。

陈胤兰手握半卷书,背靠云丝迎枕,半卧于描金赤凤檀木美人榻上。他宽衣博带,身形清瘦,美姿仪,岩岩秀峙,若不堪罗绮。

尚未褪去稚气的小侍从望着陈胤兰,小声道:“先生,责打沈二的仆从回过话了,说是那十杖完全没有放水,那沈二应当半月内是下不了床的。”

“嗯。”陈胤兰手指在书卷的边缘停顿一瞬,似是读到古籍中晦涩的词句,他没有抬头,问,“怎么,觉得我刻薄心狠?”

小仆从摇头,眼里尽是仰慕之意:“先生如此行事定有一番道理,只是小人愚笨,不解其意而已。况且,那沈二的确有些放肆了,先生秀骨清像,他想必也是一时沉溺其中,才望着先生那么久。”

陈胤兰将手中书卷放在一旁,端起旁边的白玉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使得他眉头轻锁一瞬。

他抬眼的时候,小侍从望了过去,一时看愣了神。

陈胤兰生的一双丹凤眼,眼皮窄而狭长,眸若点漆,容色似玉。白玉碗几乎与他的手融为一体,瞧不出差别,当真是如珠玉在侧,灼灼令人不敢直视。

“此次,只能怨他运气不好了。”陈胤兰道。

“男生女相,是为大忌。”陈胤兰低头重新握住书卷,只是小侍从注意到他的手指停留在那一页,很久都没有动,似是在沉思,又像是回忆。

沈二男生女相?小侍从有些疑惑,他觉得沈二面容清秀,身姿俊雅,哪里像女子了?而且,男生女相,何时是大忌了?

不过小侍从没有多想,兴许陈先生就是瞧沈二的相貌不顺眼,命里相克。沈二被责打一番也好,日后离先生甚远,也不会克先生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陈先生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表现出这样不宁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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