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天气与在孟行记忆中看到的并不同,天空飘着雪片,池子里结着薄冰。
顾己肆呼吸间尽是白气,在望见江祁落水的那一刻,他感到头脑麻痹,呼吸困难。
“二哥,二哥救我。”
更加稚嫩的声音犹如刺穿波涛,随水浪层层送到耳边,而后猛烈撞进顾己肆身体里。
眼前视线有一瞬的模糊,冰冷的浪在耳旁拍打。
是江祁在池中挣扎的声音。
华莲池的水,足以淹没一个成年人,常有碍事宫人被刻薄主子投葬在此,事后都已失足落水草草了事。
“江祁!”
顾己肆鬓边落雪,白霜覆在了眉眼间,他朝池中江祁大喊,见江祁拼命划水,只露出额头,他焦急转过身,“快去救——”
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太子殿下是来看江祁如何死的?”孟行抱手站在池边,他像是故意挑衅顾己肆,往池子里扔着石子。
孟行知道多年前的“运河案”,莫疆人乔装劫持了南下的船只,他们看准了似的,劫了当朝皇后,船里年幼的太子和江祁在混乱中落了水。
顾己肆险些命丧落羊川,而江祁救了好几个月才救回来,睁眼的那天,他像换了个人似的。
此刻孟行就这么笑着望着顾己肆,他就像战场胜将坐在败军尸骸上张狂地□□着敌将。
顾己肆不再犹豫,他朝华莲池跑,到池边纵身要跃,被孟行一把抓住了。
“太子殿下别冲动啊,”孟行力量太大了,他常年待在军营,全身的健硕都是日夜练出来的,“您要是在我眼前掉进池子,皇上怪罪下来,我担不起啊。”
“放开我!!”顾己肆用力挣扎,他眼睁睁望着江祁在池中没了动作,人飘了起来“江祁!!来人啊!!!”
顾己肆右腿发力,猛踩孟行脚背,孟行闪身躲的时候松开了手,顾己肆转身挥拳,却让孟行轻松握住了。
顾己肆善骑射,他在马背上拉弓百发百中,论精准几乎无人能敌,可近身力量如何比得过孟行。
“太子殿下,这附近都是我的人,您喊也是白喊。”孟行将顾己肆的手捏的青白,顾己肆咬着牙,额间青筋凸起,无论多大力,都挣脱不开。
他回头望着一动不动的江祁,顿时眼眶布满血丝。
顾己肆腰间有一柄弯刀,弯刀上嵌着一颗黑宝石,他用空余的手拔出弯刀,朝孟行胸口刺去,孟行用手肘一挡,随即一记手刀劈向顾己肆手腕,那刀飞向空中。
孟行抬手接了刀,笑说:“太子殿下要救人,我代劳了。”
说罢,孟行猛扎进池中,游向江祁。
他手上还拿着刀。
“住手!!”顾己肆也要跟着跳下去,身后却突然出现几个孟行的手下,将顾己肆钳住,半分都动弹不得。
他话音才落,池中一道血红扩散,血腥味掺在凛冬杀人的冷风中灌进顾己肆的鼻腔。
顾己肆倏然跪地,他双手被身后的人紧紧拉着,后脖颈也被人钳住,他望着池中的江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穆幼青借着顾己肆的身体,感受到全身震颤,血涌上头,头皮像被雷电劈中,有一瞬失去了知觉。
顾己肆没有流泪,但他全身都在恸哭。
“孟行!”顾己肆的声音穿透风雪,孟行拉着池中漂浮的江祁回过头,“我会让你弟弟偿命!!!”
孟行吐了口池水,他在笑:“孟生可是小世子,就算是太子殿下,也没这么容易能动他。”
顾己肆跪在池边,半垂着头,发丝上又沾了不少雪屑,他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见他是否睁着眼,孟行只听到顾己肆说:“那孟离呢?”
孟行猛抬头,他看顾己肆罩着厚氅跪在薄雪里似一只雪狼,顾己肆抬起了头,那双狡黠阴鸷的眼睛像在蚕食着什么。
【恭喜宿主,记忆“余白”读取成功,获得奖励“夜光颜料”,请再接再厉。】
画面消失,留下小字:华莲池,旧梦至,池边魂,今尚存?
穆幼青在顾己肆的怀抱里全身发抖,顾己肆记忆中的身体麻痹感还留在她身上,她悲痛欲绝。
顾己肆看不见此时的她早已面目狰狞的痛哭起来,她将撕裂的怒吼都压在胸腔里,眼泪浸湿了衣襟,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顾己肆感觉到了穆幼青身体轻微的颤抖,他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松了双手的力,他抚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嘴上说:“对不起,对不起......”
云可珠驾着车马,浑然不知车内发生着什么,她闲看林间飞鸟穿行,松鼠掉了松果,被另一只捡了去。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在了五凰驿站门前。
吉祥后脚就从树枝间跃下,糖葫芦已经吃完了,他又将棍子舔了舔。
顾己肆下了马车,转身扶穆幼青,穆幼青眼眶微红,看着有些疲惫。
“怎么没人出来接一下,这驿站老板真不会做生意!”吉祥扔了棍子,转身将马牵去吃草,云可珠望了一眼天,方才还晴的很,转眼就阴了,她去马车里拿伞的时候,顾己肆和穆幼青朝着驿站里走。
一路走到门前,都没见一个人影,顾己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