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酌望着陆宴的背影,心潮起伏。
他有太多次,想冲这个背影下手。
十年前,陆氏只是大贺国普通贵族,陆安在其母刘氏鼓动下,野心大涨,不仅挑拨朝臣,更在背后下手毒害忠良,造成贺国上下人心动荡。陆安趁势举荐花大将军出征,并与敌军勾结,暗害一朝猛将命丧边关。
年幼的花子酌背着哭泣的妹妹花凭烟在乱军肆意虐杀的刀剑下逃亡着。
那日边境严寒,风雪催杀,他艰难踩着被染红的积雪,一边喘气,一边哄着妹妹:“妹妹别怕,陆伯伯就在附近,他会救我们的......”
直到他亲眼看着陆安一剑刺穿他母亲的咽喉。
那一瞬,他下意识急忙捂住花凭烟的眼睛,自己死死咬住嘴唇避免发出哭声,眼泪滑落在干裂的脸颊上,辣疼刺骨,他记得那一夜空中浓稠的腥甜,连大雪也遮盖不住半分。
此刻眼前站着的,便是他陆伯伯之母——当今太后刘氏最宠爱的二皇孙。
他好几次想要取下陆宴人头,亲自送到他陆伯伯手中,可这并不能解恨。
他要看着他陆伯伯失去所有亲人,落得众叛亲离,最终死在他最爱的儿子——那个草包太子的剑下。
所以陆宴对他来说,是一颗关键性的棋子,他得好好的供着。
“果然什么也瞒不了齐王殿下。”花子酌朝着陆宴躬身行礼,“下官的确让连池去齐王殿下屋中取了份东西,看过之后又叫他送回去了。”
陆宴转身,垂眸问说:“何物?”
花子酌天生笑唇,看着亲和无害,他想好措辞说:“是关于顾公子的那份调查。”
陆宴神色冷峻,不经意间皱起双眉。
“本王并没有什么关于顾己肆的调查,若花大人说的是那份行踪录案,那本王大可以告诉你,本王连自己何时去过何地都会叫人记着,这并非调查。”
花子酌一笑,道:“是下官唐突,只不过这出嫁的阿锦,毕竟是下官的人,多年相处,早已把她当妹妹看待,妹妹出嫁,做哥哥的自然要对妹夫有个了解......”
“你是在怀疑本王的人?”陆宴声音低沉冷锐。
花子酌低头:“不敢,只是殿下日理万机,身边难免会有疏忽叫上面的人钻了空子。”
花子酌的话说的半遮半掩,这上面的人是谁,陆宴心里也清楚。
在他之上,无非宠爱她的太后,以及皇上与太子,太子天性纯良,毫无心计,自然不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陆宴稍作思忖,太后曾想要调查顾己肆,那顾己肆便也不会是太后的人。
唯一的可能——
陆宴眼神变的饶有兴味。
花子酌对上陆宴的双眸,觉得时机成熟了,便轻声说:“皇上......近来频繁召见微臣,为了......‘悯都地图’”
陆宴足间微移,眼神犀利,“悯都地图?本王守了悯都五年,也不知还有这东西。”
“皇上有心瞒着齐王殿下,”花子酌靠近陆宴,悄声道:“这悯都到底藏了什么,或者将要藏什么,谁也不知道,如今兵权可是在太子手中,不过这至关重要的悯都是您的地盘,而追查地图乃是下官的职责......殿下别忘了,下官也是为太后效命的。”
花子酌说完,退后几步,微笑着向陆宴行了大礼,“下官之意是,齐王殿下尽管差遣下官,您的话便是太后的话。”
陆宴顺着花子酌铺的路一步步走,最终触到底选择了相信。他如今身边缺的就是人才,要实现家国大业,就必须任用贤才,不管花子酌是何心思,只要他有那个本事。
毕竟“踏月追风花子酌”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陆宴扔给花子酌一块玉牌,“这是本王的玉令,见令如见本王,本王信你,想用你,你若辜负本王,花凭烟便是你的陪葬。”
花子酌接过玉牌,转身送着陆宴出门,那一脸的笑意在陆宴走后消散殆尽,他捏着玉牌,拇指不住摩挲着“齐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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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为着操办顾己肆的婚宴,惊动了整个落羊镇。
百姓不知究竟是哪位贵胄要举办婚宴,但一定是位大人物,毕竟落羊镇的父母官刘珏都亲力亲为了。
刘珏的人刚从米庄出来,顾己肆就在对面宅子前下了马车。
“大冰山,你真要在这买宅子啊?”穆幼青抬手挡在额前避着太阳,望着这朱门宅院。
穆幼青实在觉得不必如此,不是假成婚吗?到时候阿锦回来了,一切就结束了,买这么大的宅子不是浪费了吗?
她想要劝劝顾己肆,却听身后一个青涩又有些熟悉的说话声:“公子,我看了,这个宅子宽敞,院子大,杂草多还有个大脏水池子,我喜欢。”
穆幼青定睛望着,这少年个头比自己还矮些,面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娃娃模样,她再细细回忆着声音,突然间恍然大悟!
这不是当初在大街拦顾己肆马车时,朝自己扔了银子的小孩吗??
少年也望见了穆幼青。
只是如今穆幼青红衣窈窕,身姿妙曼,当初被泥灰附着的脸,如今也如玉似雪,似是掐一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