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是趴在宁月耳边小声说,不过义愤填膺藏不住事儿的小模样,也并不难猜。
锦娘莲步轻移缓缓落在美人榻上,眸光冷淡,竟是一眼也不肯再瞧。
“奴家在遇春台也忙得很,没空陪正经人家的小姐玩些无聊游戏。”
场面一时之间,成了送客之态。
宁月拍了拍鸢歌手背,又对锦娘以礼相拜。
“叶老爷救女心切,想起来的必是技艺最顶尖之人。我知我朽木难雕,愿请锦娘耳提面命,不吝珠玉,我亦潜心学艺,绝不半途而废。”
这礼有些重了,一般该是对着自家亲近长辈。
锦娘偏头看了许久,她不说话,宁月也不直腰,以礼之态硬熬着。
“罢了,便随意糊弄一下吧,叶老爷应也没对你的舞艺抱多大希望。”这下,锦娘勉强算是认下了硬塞的“徒弟”,媚眼瞥一眼鸢歌,声线轻佻道。“不过这遇春台见不得大小姐,可没人伺候。”
“你——”鸢歌气鼓鼓地还没说上一个字,宁月后一句就跟来了。
“鸢歌会回客栈等我。”
“护卫也是别想了。”锦娘又瞄上一言未发过的廿七,这回眼里露出几分春色。幽兰香气随着锦娘指尖将将要勾上那玄铁面具下线条硬朗的下颌,媚态十足道,“但若作遇春台的客人,也不是不行~”
廿七直接动用了轻功步移,连人影都未曾看清,下一秒便现身在房中的另一侧,十分警觉,仿若锦娘是个江湖大盗。
粗哑的声音毫不遮掩穷之一字。
“我没钱。”
“……”
锦娘笑容一收,冲着门外。“送贵客。”
“小姐,我不放心!”四个五奴进屋本还看在“贵”字下,对鸢歌和廿七有些礼貌。但见这圆脸姑娘在几人推搡下,竟是牢牢地在原地一步未动,才变了脸色,想将人架起,却发觉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也束缚不了小姑娘的一只手脚。
直到宁月开口,“叶老爷束脩都给了,你只当我在学堂,不必忧心。”
鸢歌犟不过宁月,离别的眼神像是见着羊入虎口似的,廿七则像是得了假,乖乖出了门。
挽风楼重归幽静,锦娘回味起宁月刚刚的话,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我还是头次在这儿听见束脩这词,你倒是不在乎。”
宁月笑了笑,“世间哪有那么多可在乎的。”
锦娘才觉得宁月不似外表那般古板无趣。
“七日速成,你这资质也就堪堪学个红绸舞吧。”
“红绸舞?”
宁月自小因寒症,龟缩闺中,对风花雪月之事,鲜有所知。至多也就是听听鸢歌说些话本子,实打实的亲眼所见,今日是头一遭。
锦娘自不是那传统的教书先生,要用文字教导技艺要处。她带着宁月直接来了遇春台的醉仙阁,此处为遇春台最高一处楼阁,乃舞姬所聚之处。楼内楼顶皆建有舞姬表演之台,楼顶雕栏玉砌,通常作月下之舞,轻盈若仙,可供远观。
楼内则雕梁画栋,常会因舞姬所演不同之舞而更换陈设。
这会儿因在锦娘调遣下,已然挂满了红绸,当空垂下,轻迎风动,梦幻异常。
锦娘拍了拍手,便有鼓声起,烛光暗。
宁月被安排正坐台下,眼见幽幽烛光重新亮起,吹着红绸的风大了。锦娘踏着鼓点,将自己与红绸缠绕,红绸却不似束缚,反成了她的舞衣,在光影下若有若无地勾勒出她妖娆的身形。
红绸柔软轻盈,在锦娘灵巧的舞姿下像是开了灵智,每一寸转折,飘动,翻飞亦成舞之延伸。时而还能超越舞台的限制,在空中飞至看客面前,在那一瞬魅同山鬼,似轻烟若水月,温香软玉如真似幻,咫尺之遥,又转眼即离。
直到鼓声灭,都让看客意犹未尽,沉迷其中。
“这红绸舞如何?”正常烛光亮起,锦娘略带香汗坐于宁月身旁。
“妖而不俗,人间难得。”
宁月像是初见百戏的孩童一般,眼里流转皆是纯稚的惊奇。
锦娘愣了一下,由衷笑了出来。
“这舞装神弄鬼,烛光又暗难察瑕疵,不求舞艺精湛,但需克服人在红绸高悬。”
“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