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大营
细丛榆塞迥,高点雁山晴。
这里并不是寒凉的边塞,甚至因为邻近天启颇算繁华。但此时冬日未尽,这里少雨,许多干枯的植被还没来得及长出新绿,入目所见便是无边的枯木黄草。天空辽远无比,浑圆的太阳高高挂着,却没有散发着暖和明亮的光,只是白晕晕的,不但不晃眼,反而显得有些凄寒。
州里倒还算热闹,林朝朝和无双牌司机一路御剑到了凉州卫大营。
这时候效率才是王道,带着一个剑仙杀器的林朝朝十分顺利地进到了凉州大营的主帅帅帐。
小小的误会过后头发微白的魁梧老将军看着眼前飞乱着的三四把飞剑,再看看眼前少年一人御多剑如仙人伸手摘星般轻松的样子,脸色扯出几分和蔼地对两人笑了笑。
“少侠作何?”手已搭上背后短刀。
“木老将军,”林朝朝上前几步,对这位将军屈身行了个礼,“在下乃昔年林太尉之独孙、昔日北离三军统帅林宴安之独女、今上亲封仁川郡主,今日持兵符而来,请将军立刻调凉州守卫军开拔天启,平叛。”
她取出怀里的虎符,握持在手。
帐内兵甲未脱,正准备发号令外面士兵包围帐篷的老将军脸色瞬间变了,比刚才发现二人闯入还更加难看。
老将军先是扫了一眼林朝朝手里的兵符,接着那双带着岁月风霜的眼死死盯住了她。
将军的眼中带着多年征战的血气,本该混沌的双眸却清明无比,好似什么鬼怪都无所遁形。
“你是林家剩下的那个小女娃?”老将军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当年你祖父走时你连话都不会说几句,一晃都这么大了。”
老将军布满风霜的脸浮现几缕追思,像想起了很久前的事。
“小辈失礼了,但实在是情况紧急,望将军莫怪。”林朝朝听此心知把握又多了几分,挥挥手让无双把剑收回去,两人一起致了个歉。
“天启有难,兵乱将起。为江山安宁,在下不得不如此。”林朝朝将虎符高握在手,朗声道:“太尉兵符和君王虎符俱在,双节合一,可号令天下兵马,如今天启兵祸在即,本使以此符命令凉州卫帅,即刻擂鼓聚将,传令全军,开赴天启,平乱救驾!”
“末将领命!”
老将军铁甲未脱,即刻跪倒在地,双手高举,接过了那一对虎符。
“世翁请起。”
形式走完了林朝朝连忙把人扶起来,娘的封建礼教害人,再跪一会儿她寿都折没了。
“老朽当年只是太尉手下一介小将,实不敢当郡主一声世翁。”木老将军立刻击鼓传兵,安静的凉州大营瞬间战鼓一阵盖过一阵,传遍了整个大营。
“世翁不必如此,祖父作古多年,林氏萧条已久,倒算我高攀了,称您一声世翁。”
林朝朝特意放低姿态,得到老将军爽朗一声大笑。
“兵符既全,又是老太尉独孙亲自来传旨,老朽这凉州营也算蓬荜生辉了。”
“你且说,叛乱从何来,要老朽如何平叛?”
金鼓喧天,帐外大小将领齐聚。
林朝朝还要赶往天启西边,也是这里北方的北离中军旧地,不能久留。
于是她把行军路线图交给了木老将军,并说道:“当年失踪的琅琊王世子重新现世,联合中军大将军叶啸鹰里应外合策划谋反,如今琅琊军逼近天启,路上不断有先琅琊王旧部与之会和,已成一股大势。天启内忧外患,兵力不足以抵抗。所以请将军发兵,纵有祸乱,也务必杀与皇城之内,万万不可动摇地方国本。北边中军旧地的兵力会和将军一同发兵,我亦在前,确保万无一失。”
皇城乱不一定天下就会乱,譬如当年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就只是统治集团内部的权力争夺,国家运转如常。
都是聪明人,木老将军听懂了林朝朝话里的意思。
锐利的眼中射出一点寒芒。
“陛下是要我等平叛,还是护主?琅琊王是何等人,若杀了他这一支最后的血脉,天下,陛下,又会如何看待老朽?”
不然说先琅琊王功高盖主呢,去世这么多年还能让北离军伍震荡不止。
林朝朝有点理解明德帝了,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何况是无情的天家呢。
实在不如太宗皇帝,杀兄囚父,文治武功,既有帝王之狠绝,亦有雄才大略。哦,德行也是,毕竟人家后宫安宁着呢,长孙皇后贤德有加。
“将军只需平定军中叛乱,至于琅琊王之事到底是陛下家事,我等外姓之人不该多管。何况,届时到了天启面见陛下,将军只管听命就是。”
林朝朝轻捻长袍,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之难以忽略的霸气:“兵符是我带来,若到时天家怪罪,本郡主一力担之。”
老将军双眼眯了眯,摩挲着手心的兵符,片刻之后,把兵符交还给林朝朝。
“有郡主这句话,老朽就安心了。”
帐外鼓声喧天停了,将领集合齐全。
林朝朝对这位老将军躬身一拜,也不再多话,和无双从后门一同出了营帐。
她们还要接着往北去中军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