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李黎打出的长鞭,退着退着,他又退到了谷剑兰身侧。
“大小姐先走!”
“谁都走不了!”
李黎的软鞭打过来,又抽中了树干,鞭响在谷剑兰耳边炸开,她眼神一凛,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
双手握紧剑簪,谷剑兰箭步上前,用尽全力朝李黎心口上扎。
李黎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簪尖刺进了他的腰眼。
“啊——”
李黎一声哀嚎,腰眼的疼痛几乎要把他撕裂。
他扬起手,一巴掌打在谷剑兰脸上,风雪中清脆一声响,谷剑兰耳边嗡嗡,被那一耳光打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冲上脑门,谷剑兰尝到嘴角一丝血腥,整个人坠入混沌,混沌时一道凌厉风声直逼面门,又听衣衫声动,鞭上软刺入肉,头顶一声闷哼。
“文叔!”
还没爬起来,又听得刀剑相撞,黑夜中几点火花绽放,将二人发红的眼映亮了一瞬。
李黎手里拿着支剑,剑身螺旋状,泛着银光,谷剑兰目光凝滞。
这是谷家庄的铁龙剑!
余念未消,李黎拽起文叔的衣领,文叔亦抬脚一绊,二人抱成一团,滚下雪坡,咕噜噜落到结了薄冰的河岸边。
“文叔!”
谷剑兰连滚带爬下雪坡,还没走近就闻到浓浓血腥味,爬到他们身边,才见两人手中握剑,刺入了对方腹中。
鲜血汩汩,淹出了一道血色细流。
李黎抬眼见谷剑兰赶来,一咬牙,将铁龙剑从文叔腹中抽出。
血肉飞溅,伴着文叔一声痛喝,铁龙剑直取谷剑兰咽喉!
“滋啦!”
谷剑兰一个急退栽倒在地,铁龙剑堪堪擦过她的裙角。
又一声痛呼,文叔手持薄剑再次扎入李黎后背,皮肉撕裂,李黎的怒喝止于咽喉。
“咚——”
李黎使尽全力攻击谷剑兰,此时用力过猛,竟将铁龙剑甩了出去。
薄冰碎裂,铁龙剑沉入河中,冰破声回响在空荡荡的郊外,良久不绝。
谷剑兰抓紧机会,手握剑簪爬起,猛地朝李黎的心脏戳去!
一下又一下,鲜血染红双手,继而染红双眼,谷剑兰不知刺了多少下,感觉到手下的人不再挣扎,她方停下手来。
时间仿佛静止,风声呜呜,鲜血自指尖滴落,万物生机全无。
血腥味窜进鼻尖,谷剑兰晃了神,眼前终于清明。
两具血肉模糊的躯体,李黎仰倒雪地,面目狰狞,死不瞑目;文叔则紧握断裂的薄剑,双手箍住李黎的脖子,却已失了力气。
剑簪掉落,谷剑兰因双脚扭痛跪行至文叔身侧。
她小心翼翼将这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扳过来,一探鼻息,一息尚存。
哭声扼在喉头,谷剑兰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悲痛席卷了多少次。
文叔气若游丝,抬眼见到谷剑兰的脸,眼中竟有一瞬间的亮光。
“秋秀……”
谷剑兰的脸与记忆中年轻少妇的脸重合,文叔抬起手,抚上她的面颊。
她还会为自己哭吗?
眼前恍惚出现谷家庄的一幕幕,文叔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绽放开来。
他自小受训,被郜离培养成内应,在东郦国辗转过许多地方。二十五岁那年他被调入北境,受命混进谷家庄,他离了上一个任务对象,计划许久,打算从庄中女眷入手。
初次见面,金秋秀正遭几个流氓围堵,文承康逮到机会,出手相助。
英雄救美的桥段很容易传成佳话,可惜神女已作他人妇,纵使文承康因她心绪慌乱,却仍不得不克制自己,不允自己越过那片雷池。
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格外疼爱金秋秀的孩子,文承康给谷剑兰讲故事时,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当真是魔怔了。
金秋秀喜穿水红钗裙,挽妇人髻,髻上插一支银色剑簪。剑簪好看,很衬她,文承康心念一动,趁她不注意偷走了它。
他几乎夜夜借着月光赏簪子,看月华在簪上流动,一遍又一遍,回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他一脚踏入泥潭里,差点爬不出来了。
于是他拼命凑钱,搬出谷家庄,置办自己的宅子,文承康差点忘记自己是郜离人,是受命来盗东郦兵法的。
一个内应,最忌的就是感情,文承康每一日都在努力遏制,那股欲.火生生被自己压在心底。
“阿康,那么多年,你不打算找找自己家人吗?”
金秋秀问这话时,语调温柔。
文承康摇头,身为内应,他不允许有家人,所谓成家,全是为了任务。
阿康,阿康。
文承康三十二年人生里,只有两个女人叫他阿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