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正思考着上楼梯时弯曲的膝盖之痛能否接受,突然身子一轻,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仰头一看,将她打横抱起的人竟是杜礼临。
“你放我下来吧。”
“你自己能上去么?”
老实说,不能。云月只好安分下来,任由杜礼临将她抱上楼。
杜礼临将云月放在她的房门口,说:“我在这里等你。”
云月道了谢,便关上门换衣服去了。房间阳台的门没关,窗帘也没拉上,即便天已经快黑了,云月还是觉得就这样换衣服会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于是走过去拉窗帘。
而就在这时,隔壁阳台上传来的声音让她手落在窗帘上的动作停顿下来。
“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是裴现的声音,略显清冷,言语之中带有警告之意。
“哥,你什么意思,我不懂。”这是梁菲瑶的声音,带有被质问时的委屈。
“照片的事我可以帮你瞒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
梁菲瑶像是瞬间明白了裴现的意思,那一刻她意识到,装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转而质问裴现:“视频是你找出来的?”
裴现不置可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发出来!”梁菲瑶一改方才的委屈,厉声质问,但她压低了声音,俨然不想被第二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在问我为什么要发出来之前,你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如此中伤她么?”
“你就那么在乎她?你才认识她多久,我可是与你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就算不是云家的女儿,那这二十二年的情分就不在了吗?”
“正是因为这二十二年的情分,你拍照的那一段才没有流传到网上,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趾高气昂地与我说话么?梁菲瑶,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如果因为你做的事导致母亲难过,我不会视而不见!”
裴现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决绝,是梁菲瑶从前不曾见过的,这样的他让梁菲瑶感到畏惧。
梁菲瑶很会审时度势,及时转变了态度。
“哥,对不起,我知错了,我……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以前我是云家的孩子,可是看到你们把所有的关心都给了云月之后,我就没来由地嫉妒,所以才会……哥,你原谅我好不好?”
梁菲瑶的示弱让裴现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云家没有人将你当外人,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后面的话云月已经没有兴趣听了,她无力地靠在玻璃门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帮她的人是裴现,瞒着她的人也是裴现,只因裴现想保护的那个人是梁菲瑶。
纵然之前有所猜测,可亲耳听到事实,她还是过于震惊,内心无比复杂。
她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躲在阴暗的角落,偷到了一些想要却又不敢要的东西。
可是裴现为什么又要曝光视频来帮她呢?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吧!
从昨晚到现在,文彩明明自己担心得要死,还假装镇定地给云月打了好几个电话宽慰。裴现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文彩,他最尊敬的母亲,所以他为云月所做的,也仅仅是看在文彩的面子上。
云月能够明白裴现对云家的热爱,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与裴现都是同一类人——从小失去双亲,无依无靠。
但裴现比她幸运的地方在于,他遇到了云家父母。
裴现在那场车祸中失去自己亲生父母年仅两岁,那时候的裴现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父母浑身是血,只能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昏厥过去。
后来,云鹤峰文彩夫妇将他领了回家,从此悉心照料,视如己出。
裴现的心结逐渐打开,接受了云家,甚至比一般家庭的小孩更加热爱自己的家。
他有一个好父亲,带着他练习防身之术,强身健体。
他有一个好母亲,用母性最强大的光辉,抚去他心头的伤痕。
可是母亲心脏不好,他便从小乖巧如斯,从未惹母亲生过气。他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好儿子,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爱他的父母。
都说不生而养,无以为报,裴现知道自己此生都无法报答云家的养育之恩。
可偏偏云家父母从未想过要他报答,从不接受他提出来的任何物质赠予。正因如此,即便后来掌控裴家,裴现仍旧住在云家那一方小天地中,享受着家庭的温情。
十八岁以后,裴现还是裴现,即便身份有所转变,他仍旧是云家那个乖巧听话的儿子裴现。
关于这一点,现在的云月尚不知情,直到将来的某一天,她亲眼看见裴现出入那个传奇般的地方,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一大群人,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融入过他们。
敲门声将云月拉回现实,她迅速换好衣服,开门便看见杜礼临站在门口。
“我不是想催促你,只是看你这么久没动静,怕你有什么事。”杜礼临有些仓皇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