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靳言依旧懒懒散散站在她身前,她只能看到面前男人张合的嘴唇和线条明晰的下颌。
他低头盯着她,身后的灯光勾勒出头和的线条,脸上是从一开始就没消去的绯红,睫毛轻颤,两个眼睛一如既往的灵动,只是比平常多了些故作镇定。
“苏珈。”
男人的语气温和到了极致,像是在一点点安抚的同时也引诱着她。
“你不是因为我们之前的事情闹别扭对吗?”声音不大,但是说的每一个字都因为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更加清晰。
她忽然觉得非常难受,胸口和鼻腔像被什么紧紧揪住。
冬至明明是南半球白昼最长的一天,偏偏他们这里仿佛被粘稠的空气围住,只能透进来暧昧昏黄的光线。
他倾身靠近,如同往常一样亲昵的把手贴近苏珈的耳垂缓缓揉捏,“为什么要躲?”。
靳言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也衬得她的耳垂愈发红得滴血。
她抬头望向他,男人的视线总是温和坚定地落在她身上,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也因为如此,他一直以来的反应让她都快忘了他是一个比她大了5岁的男人。
该有的成熟和进攻性从来都不少。
也许是安抚真的起了作用,她抿了抿唇,小声的开口,“你看到了,我情绪多变,遇到问题也是下意识选择逃避,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看向他的眼眸里满是淡然。
他的赤诚和热烈怎么能在她这里变得悲惨呢。
每当她觉得事情仿佛有所清明的时候,总会有契机把她拽回混沌的状态,像是乱绳捆绑。
她试图绝对了解自己的大脑,自己的所有心理状况,一切行为动机,往往这种时候又会陷入一片混乱,因为总有不了解的东西也无从下手,她希望自洽,希望在自己面前可以树立权威,获得秩序,可她又有好多个自我,放纵的她,消失的她,冷漠的她和充满野心的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靳言早在最开始就知道苏珈并非之前一直展现出来的热烈的样子,她的情绪小心谨慎但却比旁人更加深沉。
他喜欢苏珈不是因为她身上没有缺点,从一开始他就被她破碎而又坚韧的生命力所吸引,他喜欢的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也不是爱感觉,更不是爱他的附属物,而是被生活捶打的具体的人。
她是完整的,和他一样。
但他并不准备从这里继续下去,防御机制的硬碰硬只会让他们越走越远。
逻辑上的过滤性思维会让她从一堆情境里挑出一个消极的细节,最后不断加强得出一个消极的结论。
所以他不能再给她创造细节,得绕开这个困扰。
靳言眼眸渐深,仍旧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可以杞人忧天,可是你不能替我做选择。”
“这样我会难过的。“最后的话几近撒娇。
她愣住了,藏在头发里的耳朵仍然热的发烫。
他一向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感受,这和她不同,她的勇气更多发源于某种一时兴起。
这的确很不公平!
但是她也只能保证下次再有这种想法的苗头会有意识地控制,最后结果怎么样她也不能确定。
经由之前的失去和分离,她一直都能看到自己回避面具下的恐惧和脆弱,以前没必要改变,也一直可以伪装,但现在貌似上天给予了她第二次机会,而且在靳言面前她的确很安心,她不需要再用回避和冷漠遮掩和欺骗自己内心最深、最真实、最本能的需求。
她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
相信自己可以拥有改变过完行为模式和思维惯性的勇气以及能力。
这才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刚想点头,打印机重新响起一声尖锐的警报。
打印完成了。
靳言的目光也因此被分出去了一部分。
苏珈直接拽着胳膊走了过去,嘴里还不忘重复,“好了我知道了,走吧走吧。”
又是这种没有任何征兆的变化,逃避的她他无法忍受,但是突入其来的变化每次又打的他猝不及防。
临到门口,男人越想越不放心,猛地转身,苏珈鼻子差点贴上他的后背,嘴里的话还没脱口而出,就听到靳言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不准再躲我!”
眼眸明亮,嗓音带着轻颤。
她知道自己回避的毛病有时候多惹人烦,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的罪孽更加深重了,于是郑重地点了个头,答应的说了声“嗯。”
没想到却迎来这样的反馈,“为什么这么敷衍?”语气中又带着控诉。
苏家唇角轻弯,眼眉微皱,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但还是配合的亢奋地甚至略带夸张的说了一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