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一走上前,屈指轻轻叩了三下床头柜,她压低声音问道:“有人想吃芝士蛋糕吗?”
她虽然有把声音放轻,但这样一下突然冒出来,还是吓到了被窝里对外界毫无防备的小姑娘。
于是抽泣变成了打嗝,一下接着一下,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锦一轻手轻脚拖了凳子在边上坐下,蛋糕盒子就放在病床上拉起来的桌板上。
没多会儿,被窝里一前一后拱出两颗脑袋,滚圆的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看,看她怎么将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又看她怎么将蛋糕切开用小碟子装好。
锦一唇角微微扬起,故意逗她们:“不吃吗?那我自己吃啦?”
“嗝,可是,嗝,晚上刷过牙,嗝,了...”两眼通红,像是小兔子的小姑娘打着哭嗝说。
“吃完再刷呗。”另一个小姑娘脑袋活络反应快,知道来人不是跟护士一伙的,她立马就钻出被子,趴到桌前,毫不客气端起一块,大快朵颐起来。
“可是...”兔子眼小姑娘还在犹豫,她看了眼病房门,小声怯懦地说,“要是,嗝,查房,被护士姐,嗝,姐看到...”
“快点吃完就好了啊,别怕,我过来的时候看了,护士站就一个人,她还在打瞌睡,不会这么快来的。”锦一朝门口稍稍偏了一下头,眼带笑意。
小姑娘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敌不过芝士蛋糕的诱惑,终于抛开了她的被窝。她捧起蛋糕,还没吃,先是细声细气地一声谢:“谢谢姐姐的蛋糕。”
“乖,快吃吧。”
蛋糕本就不大,分成三份,锦一留给自己的那块小些,两口就没了。还有两块差不多大,先吃的那个小姑娘大口大口,也没几下就吃掉了。就剩兔子眼小姑娘,嘴巴一点点地动,也跟小兔子那样,吃了好一会也没吃完,这可把旁边的小姑娘馋得,恨不得上去替她吃。
锦一也不催她,就让她慢慢吃,怕她噎着,还去倒了水给她。
“你先去刷牙吧,别一会儿忘了。”锦一对旁边口水都快掉地上的圆脸小姑娘道。
“知道了。”小圆脸嘴上答应着,也同样动作着,从床上咕噜一下翻下去,可那眼睛,依然放在蛋糕上。
等小圆脸刷完牙回来,兔子眼小姑娘的那块蛋糕才算都吃完。
兔子眼小姑娘也不用提醒,吃完了,自己乖乖下去刷牙。
锦一把东西都收好,一会等走的时候带回去扔。
说真的,其实锦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姑娘,总不能就干巴巴地两个字“节哀”吧。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是心思敏感的时期,若是没人帮她调解,指定要钻牛角尖里。可锦一冥思苦想,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收拾好后,两个小姑娘又拱到了原先的被窝里,并排躺在一起,一个瞪着一双小兔子眼儿,另一个瞪着一双小狗勾眼儿,带着期盼又迷茫的眼神望着锦一。
锦一把凳子往床头拖了拖,一手支在床头柜上,另一手伸过去给他俩掖了掖被子,两相对视,沉默了会,最后还是没话找话,问了句:“蛋糕好吃吗?”
两个小姑娘齐声答道:“好吃。”
“嗯,难过的时候就要吃点甜的,吃了蛋糕,是不是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这话一出,两个小姑娘大概也就知道了,锦一这大晚上请他俩吃蛋糕是几个意思。
兔子眼小姑娘嘴巴一抿,眼里盈盈一包水,瞅着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锦一连忙上前安慰:“别哭,明早起来眼睛要睁不开了。我想,你的朋友,也不想你一直为她难过吧,你还得替她好好过下去呢。”
旁边的小圆脸附和着狂点头:“就是啊,你都哭一晚上了。”
兔眼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把眼眶包不住的泪珠子全给抹在了被角上,过了会儿,才哑着喉咙道:“我哭不是为她难过...我哭是因为我难过...”
小圆脸整张脸皱巴起来:“你说的什么对子啊?你难过我难过的,我咋听不懂呢。”
她又吸了下鼻子,再开口时,可以听得出,她平静了很多:“小雅因为她的能力吃了好多苦,反反复复被感染,再被治愈。她有跟我说过,她经常会恨自己有这个能力,但也是依赖于这,她才能活下去。”
她停下来,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她接着道:“现在小雅解脱了,再也不用受折磨了,我是为她感到高兴的,她可以重新开始她的人生了。只是我很难过,我永远失去了一个那么好的朋友。”
小圆脸在被子底下动了动,侧过身来,脸颊靠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你还有我呢,不要怕,我会陪你的。”
锦一没说话,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就跟她的人一样。
也是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竟然对朋友的离世有如此通透的看法。
说来惭愧,她这个成年人也不一定能这样看得开。
两个小姑娘脸贴着脸,小圆脸絮絮叨叨了一堆,把所有锦一能想得到的安慰的话都说了个遍。
锦一也就没插话,静静地看着他们,看来她这趟来的作用,仅仅就是请两个小姑娘吃蛋糕了吧。
再坐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