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人识得她的身份,识得她宁义郡王侍妾的身份,还有谭晗的身份。
田桐想了想,这天下存活在世的,应该没有几个人啊。
宁义郡王不能出卫辉府,他是让王府的管事,以北地富商的身份,去江南的行院采买,宁义郡王要向上做出一个荒淫无度的样子,基本的尊严,他是要的。所以外面的人知道宁义郡王买行院的娼妓取乐,具体的人,他们是对不上号的。
田桐身在郡王府的内宅,内宅深深,她也见不到几个人,后来郡王府倒塌,死得死,逃出去活下来的,也会趁乱改换姓名,她出王府以后,姓名年纪,都是两度更改,谁知道她是谁啊,还有谭晗,出生的年份也是改过的,从婴儿成长到二十几岁的青年,谁会知道他是谁?
不过,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这一次不就撞上了,她被认出来了。
田桐用手背抹掉眼眶里的泪水,眼前出现谭定清晰的身影,她无颜以对,避开了道:“我知道,为了更好的守住这个秘密,不被任何人发现,我应该死去的,之前,是我太贪心了。但是,晗儿是没人识得出来,说起来真对不起诩儿,崔三喜看见诩儿和我在一起,就把他认成晗儿了。”
田桐怕此刻,在场的人为难,所以她自己来说,说罢她垂头,向郑可贤和谭定分别浅浅的一福。
向郑可贤行礼,是把谭晗,把善后之事,托付给郑家了。
向谭定行礼,是向谭定告别。
郑可贤没有拦着田桐,依着他来处理,第一步,也是让田桐去死。
谭定这会儿本是恨田桐欺骗他,恨得要死了,但是这一刻明白田桐出去了,就永远不见了,却本能的站起来,做出挽留的姿态。
谭慕妍下了晾榻。
就在这一瞬,如雕塑一样,听完了他未知经历的谭晗,突然拔出了他的剑,动作行云流水……
然而,郑焞的动作比他更快,双指截住了剑刃。
谭晗的剑意未收,剑身朝外曲折。
郑焞的另一只手与谭晗握着剑柄的手,交手,曲起的剑就被弹了出去,叮的一声,掉在青砖的地面上。
空余谭晗横着脖颈,肌肤下肌肉紧绷。
“晗儿!”
“晗儿!”
“晗儿!”
“大哥!”
郑可贤,谭定,田桐,谭慕妍,几乎是同时叫出声来。
“晗儿,如我这样出身的女子,如果一直留在行院没有被卖走,几十年,没有一个人可以如我这样健康的活到四十岁。所以郡王买了我,虽然没有爱惜我,我也不怨恨他,因为换一条路走,我很有可能也已经惨死了,而郡王妃能不嫌弃我,善待我,我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田桐心疼的抱住谭晗,又气得捶打他,道:“我为了守护一个你,对不起所有人,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但是我没有办法,是你先来到我的身边,守护你已经成为我的本能,我从来没有期许你什么,只是想你活着,你就这么报答我吗?”
谭慕妍走到郑焞的身后,身体全部靠在郑焞的后背,郑焞手绕到身后握住谭慕妍的手,让它们环抱在自己的腰上。
谭定面对这个倾注了自己心血最多的长子,也是万般的不忍心,道:“晗儿,有郑家在呢,一定会保全我们的。”
谭晗倔强的站在那里没有动,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郑可贤喘出一口气,道:“如今谁也不必急着去死,只要我们郑家足够的忠心,这件事情不要闹得皇家脸面上过不去,所有人皆可保全。”
谭慕妍圈紧郑焞的腰,示意他也说一句话,让大家安心。
郑焞说出来的话,吓死人。
“当年,陛下本没有问鼎天下之能,流民首蔡彦掳走了章烈皇后,章烈皇后不从而投湖自尽,陛下为了报这杀妻之仇,才愤而进取,最后得了天下,又因为缅怀章烈皇后,落得皇嗣单薄。曾有方士预言,陛下因为郑氏而得天下,也会因为郑氏,而失天下。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以复国为念吗?”
郑焞在质问谭晗。
谭晗眉头一动,道:“皇朝兴衰自有时,我是谭晗,便一辈子,是谭晗!”
田桐心被猛然一震,因为郡王妃也说过这句话。
郑焞点头道:“这便可以了,这就能相安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