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马车停在长云镇谭家,这是租用了谭慕妍嫁妆铺子的租户,都是主事的人,应邀来到谭家。
一家一家,带着妻子儿女,携礼来赴约。
人到齐,谭定带着男宾们出去了。
之前谭定在谭族长家里提的两件事的第一件,空出一块区域,做谭氏中信堂历史,家具制造工艺,和木材原料的展示。
这件事已经成了。
在整个作坊的前方中心,最好的宅子,进门先是两边十六扇的木雕绢素落地大屏风,左边是谭氏一族的名人,有考取了功名在朝廷上做官,政绩不菲的;有营造大师,负责建造过庙宇亭台,建筑闻名于史;有忠勇无畏之士,在动乱中保卫地方,十六人的事迹,记叙在娟面上。右边是中信堂的发展简史,及中信堂秉持着中庸诚信的处世准则,和对家具制造的一些理念。
往后走,先看墙壁,挂满了制作家具的各种工具,各种大小的锯子和刨子,斧子,小锛,麻花钻,方尺,活角尺,线勒,木卡,牵钻,墨斗,大锛,铲子等等大件的工具,还有上百件的雕刻刀,凿刀,锉刀等等小工具陈列着,诸位看看这些工具就知道了,谭氏做的家具,是精益求精,把工艺钻研到极致了,中间几张大桌案,又摆放着上百种的榫卯结构,这是家具工艺的灵魂部分。
谭定当着大家的面儿,把几个榫卯结构拆下来,又装回去。
再往后,是如今名贵的家具所用木料的展示,香枝木的降香黄檀,就是雷州上的黄花梨,当世做家具最名贵的木材。
还有紫檀木的檀香紫檀,花梨木,黑酸枝木,红酸枝木,鸡翅木,乌木,等等,一棵棵树木的主干树立着,这样粗的一棵树,是多少年头,有截断的部分树木,放在前面,大家可以看到树木的横截面,看看各种树木的纹理,边材心材的颜色,可以抬起来颠一颠重量。四周又是一扇扇的绢素大屏风,记载了木料的分辨方法,从木材的产地,生长速度和做成家具的优点,阐述它们何以名贵。
谭定如数家珍。他这个大掌柜,是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掌握的,外面的应酬账目掌管着,里面木料怎么分辨,家具怎么制作,他都精通。
现在中信堂在京城开分号,辐射方圆数千里,是要拓展整个北方的市场。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不同行是亲家,这些能在得胜楼大街,宣武门大街开铺子的人家,经营日久,各家都网罗了一张大网,是人脉和客源,现在让中信堂搭搭脉,大家不存在竞争关系,可以成为利益共同体,有生意互相引荐,一起做大。
这是谭慕妍把大家都叫来聚一聚的理由。
其中开茶馆的那家主事,道,谭老爷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吩咐他们一声就够了。
谭定又不是普通的大掌柜,他是郑焞的岳父,公主府的亲家啊!
“各位在京城经营日久,都是我的前辈。”谭定向诸位作揖,笑道:“今日有缘相见,我与大家交个朋友,大家得闲了,只管往我这里来坐坐,钓钓鱼,说说话,只是以后来,不要像今天这样多礼,人来即可,礼我可不收了。”
谭定并不以与郑家的关系自居。他说过,他一生都要投身在木器家具身上的。
谭家家宅里,田桐也在应酬女眷们。
谭定田桐是很安分守时的,什么位置什么地位做什么事情。儿女是儿女,他们是他们,田桐是掌柜娘子,就是她来负责出面招待场子上来往的女眷们。
这场谭慕妍牵头的碰面到了尾声,谭慕妍还是出现了一下,在女眷中露个面,遇到一位熟脸儿。
在胡市上见过的,当时跟在郑焞郑荧荧边上的大丫鬟,谭慕妍请她留一留。
她就是艾绿,不是郑家的家生子,很小的时候卖进郑家,学规矩学做事,七八岁就在郑焞的院子里,从给丫鬟跑腿开始,做到郑焞身边的大丫鬟,又放良出去,现在是得胜楼大街上,做字画买卖生意的雅藏轩掌柜的儿媳妇。
“是庾大奶奶吗?”
谭慕妍不用旧称,只是称呼她的本姓。
她姓庾,被卖之前的那种名字,太随便了,她放良后,在新的户籍上,给自己取了新名字,庾静淑。
庾静淑要用见旧主的礼仪,向谭慕妍下跪磕头,谭慕妍忙向甘香使眼色,叫甘香把人搀住了。且不说,谭慕妍没有做过她的主子,庾静淑,已经怀孕,显怀了呢。
“不敢当。”庾静淑笑着坐了,道:“少夫人叫我的名儿吧。”
“庾姐姐。”谭慕妍说话也是实在,道:“我一开始就觉得庾姐姐是公子身边的人,进了门没有看见,以为是姐姐身边的,姐姐身边也没有看见,问了阿安才知道,庾姐姐去年出嫁了。”
“我本该再服侍几年,蒙主子宽厚,放我出去嫁人了,我就出来了。”庾静淑拘束的道:“我做丫鬟的时候,惫懒得很,总是去坐春望月楼,找那边的姐妹们玩耍,那边混的时间比公子身边还多呢。”
谭慕妍眉毛一翘,失笑道:“庾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谭慕妍不是来追查郑焞以前和丫鬟们是怎样厮混的,能厮混成什么样,也是有限的。
庾静淑明显放松下来,道:“公子身边人多事少,公子常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