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箭不中,见识了郑焞神勇非凡,也料想到后面还有援兵,反身就往山道上飞遁了。
郑焞一双乌沉的眼睛看见了,他陷在包围中,此刻再腾不出一双手来射他,收回了目光,无名和银枪换手,右手握剑,在郑明翼的配合下,一剑劈断了一个匪徒的脖子,左手,枪一抖,已经浸透了血的红缨,从匪徒的腹腔中抽出来。
别院门户大开,朱本夏纪回到谭慕妍身边贴身保护,其他人都冲了出来,士气高涨。
之前的战斗,谭慕妍的人没了近一半,匪徒们死伤更多,剩下不到二十个,做鸟兽而散,四散着逃跑。
已不能尽诛,先由着他们去了,郑焞把枪头插在雪里,无名回鞘,道:“慕妍怎么样?”
“姑娘无事!”
武绿是剩下八个护卫中,唯二身上没有被开过大口子的人,中气十足的回复。
这个时候,天色烟青,在慢慢变亮了。
别院的外墙面上,污血和着粪水,郑焞进了门,看到墙角的残肢,都是被剥了衣服再解体的,一直在打斗,没有收拾尸体的时间,谭慕妍从屋里奔出来,郑焞跃过去,一手捂住谭慕妍的眼睛,一手抱住谭慕妍的腰,把她抱起来,抱回了屋。
谭慕妍身上都是血。头发被血黏成一络一络,脸上有干涸的血迹,衣服上成片的血污,手指缝里都是洗不净的血渍。
郑焞把谭慕妍放在屋里桌子上,这样谭慕妍坐着也是和郑焞齐平的。
郑焞没有带一丝绮靡,只是虔诚又固执的,抹过谭慕妍从头到脚的血迹,确认不是她身上的,才放心,又委屈,道:“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
这会儿,谭慕妍刚刚经历死劫,又与爱人重逢,被生死的激荡和重逢的喜悦冲击着,其实听不见郑焞说了什么话,只是看着他红彤彤的,要含上眼泪的眼睛,扯出一个笑靥来面对他,道:“你给我的人,个顶个的好汉,我被他们护着,安然无恙。”
原来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早自动避开了,武绿等几个伤不重的人,把同伴的尸体捡起来,也分不出来谁是谁了,放在一处,整匹的布料盖过去裹住,留给他们最后的体面。
谭晗谭庭栖迟片刻也到了,他们两个是骑马的,三班衙役的大部队基本是走路的,还在后面,郑焞听到他们的声音,出来了。他离开谭慕妍,背对着谭慕妍的时候,眼睛里血丝密布,眼神如刀锋,眉目间生出动魂夺魄的煞气。
从谭晗谭庭栖经过,两位都感到阴风阵阵。
谭慕妍从屋里追出来,郑焞已经出了院门,谭慕妍追到院门,郑焞已经骑上了郑明翼,亦如他来时的装束。
“赫晞!”谭慕妍伸手拉马的辔头。
郑焞催着郑明翼后退了一步,他轻松说道:“我去去便回。”说得好像住在映珠村,去长街里买碗卢家馄饨。
就是谭慕妍都拦不住他,只能在他的身后呼唤:“郑赫晞,郑焞,你回来!”
谭慕妍呼喊着,也不能让去给她拼命的郑焞回来。
寒风还裹挟着雪粒子,吹得谭慕妍及腰的秀发凌乱在眼前,雪粒子生疼的砸在脸上。
谭慕妍的脚下,那些死亡的匪徒的尸体一具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污血把本是洁白的积雪搅和的肮脏不堪,谭慕妍站在苍凉而污浊的世界上,漆黑的眼眸跳动着脉脉的盈光,她的眼睛因为泪水而清透,又因为感情而什么迷惘,她感知到有些她应该知道的事情,她没能知晓,胸腔郁郁之情无处宣泄,直闷得人像被白绫套住一般不能呼吸。
谭庭栖奔出屋,郑明翼和插在雪地里的枪不见了,郑焞已经没有踪影,谭庭栖急问道:“郑公子上山了?”
谭慕妍抓着胸口的衣襟,攥成一团,那一份深邃悠远的悲凉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喘着泣声说道:“帮我把他追回来……”
那一世又一世,无人把她放在心上,无人爱她,好,这样很好,她也可以做到不爱人,无牵累,无挂碍,但是好像不是这样,她仿佛是拥有过的,又失去了,那是什么呢,她竟然不知道,只有无尽的哀伤填满了她此刻全部的心情。
谭庭栖头皮发麻,他是一个很纯粹的武人,他在家的时候,就找樊肱几个切磋过了,刚才他就在和樊肱了解情况,知道还有十几个匪徒逃上了山,而且樊肱说了,这里面有几个功夫不错的,是能单打独斗的不错,还会密切配合,有很不错的弓箭弓弩手,他们死了六人,伤了六个,这样的战损足可见对方的实力了。
谭庭栖当即上马。
谭晗就跟在谭庭栖后面出来的,也去追人。
其他如武绿夏纪等三四个还能灵活动作的人,没有去,他们受到的委托,就是负责谭慕妍的安全,谭慕妍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大部队的三班衙役陆陆续续赶到,沿着山道戍卫这点人手是杯水车薪,让几个有马的,骑马去衙门,卫所,和沿途的镇乡村,告知匪徒从这一边逃上山的情况,让百姓警醒,让人手聚拢,好合围搜山。
谭慕妍往别院下风向的燃烧点看,积雪太多,山林透湿,这个山火被燃烧腾升的热浪融化掉的雪水又浇灭了大半,如今中心的燃烧区域在闷着烧,火势不大却浓烟滚滚,把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