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提及过的,映珠塘村的中心,是团块式的结构,有一条明显的中轴线,宅子沿着这条线一套连着一套,每一套大宅都设置了公共性仪典空间,婚丧嫁娶,宴请宾客等事,都是在这里举行的,若宾客太多,一家的前堂正厅摆不下,同族可以协办,往前往后摆开来。
每一套大宅有连廊角门相通的,就是下大雨,也不用撑伞,宅子连着的,走一圈头顶不会落一滴雨。
这一次,承本堂为孙女定亲,办得分外的隆重,一则男方的家世,二则男女双方一南一北,相距近三千里路,定亲宴就是相距越远就要办得越隆重周详,亲友们这次来参加女方的定亲宴,路途迢迢,都参加不了成婚宴了。因此谭定和父兄商量请帖的时候,就把能算得上的亲朋好友都请上了,还有捧郑家场子的,布政司,婺州府衙,明州府市舶司,雅溪县衙等地方长官也遣了子侄或者幕僚来道贺,再男女宾客分席,开了近百桌,从承本堂后面的贻翼堂到前面的雍和堂,都摆开了。
外面三个晒谷场,还有流水席,分别招待郑家的护卫随从,谭氏贫寒的族人,和宾客们的马夫仆从。
谭德远,陆天球,郑可贤,谭定,郑焞,谭守,谭实,谭晗坐在承本堂的首席,宴席到了中后段,郑焞就对谭定道:“岳父,我们要开始谢客了吗?”
郑焞看过的,谭实请客,就带着女婿张湘有谢客这一礼节的。
这,谭定倒没想郑焞要做到如此了,谭实的女婿张湘,秀才都还没有考出来,就是平民百姓一个,郑焞有从三品金吾卫指挥同知的官职,他也确实干着实事,卑不动尊,官不入民宅,谭定就想着谢客的礼节可以免了。
谭定还没说话,郑可贤听见了,很乐见的样子,道:“今天席面儿多,是要早点去谢客,不然谢不过来。”
谭德远是真的心疼孙女婿,道:“外面都是粗鲁的人,又都喝了酒,腌臜得很,还是不要叫孩子去了。”
郑可贤道:“我家没有娇生惯养孩子的,让他去吧,他还乐意得很。”
郑焞眼睛亮亮的,确实很乐意了。
谭实对隔壁桌,他的儿子谭庭栖示意,谭庭栖领会,先去外面把这个事情说一下,让宾客们不要提前走了,也不要胡闹太过。
过会儿,谭定就带着郑焞,和挡酒的谭晗谭庭栖一处处的谢客,席上,谭定知道有些亲友们,午后启程,在天黑之前是回不到家的,比如大侄女谭月秋夫妇就是回不去的,没得盛情相邀让人摸黑回去的,趁此也亲自留那些宾客再盘桓半日,散席后可以去听戏,晚了在客栈再歇一夜。
一轮下来,郑焞自持酒量很好的,也醉眼朦胧了。
谭晗谭庭栖也喝了不少,谭定叫谭诩来,送郑焞去谭慕妍屋里,他们定婚仪式已成,在郑家回京以前,多处处也好。
谭慕妍下楼来接着,看见郑焞酒意上头面若桃花,和谭诩抱怨道:“我们这里的人总这样,又不能喝,瘾头倒是大。”
谭诩忍了忍,笑道:“不喝倒不能尽兴啊。”
楼梯走完,谭诩不再往里去了,看着谭慕妍和丫鬟把人搀进去。
甘香还没有出嫁的,带着接替她的小丫鬟菖蒲打热水端热茶。
一时田桐也上来了,她和谭定夫妻,规规矩矩的养女孩子,自问养得女孩儿还不会照顾男人的,不过以前不会照顾,现在定亲了,也要学着照顾了,细细的嘱咐了谭慕妍怎么照顾醉酒的男人,临走,又命甘香鬟菖两个丫鬟不能都走开了,才下楼去。
郑焞就躺在谭慕妍寝室的隔壁,一张三围板面攒接菱格的长榻上,说是榻,和床一样大的,有四尺六寸宽,谭慕妍让菖蒲抱两床被褥,一床叠放在他的身边,一床除了郑焞外面一层挺阔的外衣后,盖在他的身上。接着甘香搅干递过来的热帕子,给郑焞擦手捂脸,又捧茶喂水,如此反复,郑焞渐渐清醒了。
谭慕妍笑道:“醉相倒还好,没吐。”
“没有大醉。”郑焞坐了起来,自己脱着衣裳,道:“有点热。”
谭慕妍已经几次听过郑焞热了,接了他的衣裳让菖蒲挂起来,道:“你这么怕热,夏天酷暑要怎么过啊?”
郑焞还带着几分痴醉,道:“夏天就不怕热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夏天枇杷树绿叶繁茂,亭亭如盖,绿树成荫,以后的每一个夏天,谭慕妍还喜欢睡在郑焞身上呢。
不过这会儿,郑焞重新躺下来,谭慕妍还不能陪着他睡,她拿了做了一半的衣裳,在旁边做着针线陪着他。
过会儿,郑焞酒醒了大半,便静静的睁着眼睛,看着在身边做针线的谭慕妍。
谭慕妍都被看得扎错了几针,道:“你盯工呢,你放心,我有手艺的。”
“后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离开你。”郑焞很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谭慕妍看着郑焞果然缠连难舍的样儿,便坐到了榻上,轻咛道:“我也舍不得你。”
一时澎湃之情涌上心头,郑焞抱住了谭慕妍的腰,把她压倒在榻上,郑焞的眼睛已经清亮逼人,毫无醉意了。
谭慕妍伸手勾住了郑焞的脖子,把自己拉起来,吻上他的唇……
这样亲密的挨得那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