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慕妍回到正厅,家里人都等着她。
谭慕妍先说了,谭俏娥劝她早嫁卢文遐,她们当场闹翻的事。
谭定已经动气了,道:“这些年你待她多好呀,她怎么能那么说,被几本女书糊弄的,人傻了吧。”
“多好我也说不上。”谭慕妍是外热内冷的人,和谭俏娥多年相处的姐妹感情只当喂了狗,也不留念,只道:“真不知道,我哪里没有做好,得罪了她。”
谭定只心疼女儿被姐妹背叛,独自一人伤心了很久,叹道:“这种事情,你当时就该说与我听。”
田桐两边劝,道:“这件事情算了,多一个人知道还多一个人生气,我们还要和她论理不成,倒去成全她的贤名。”
就是这样现实的。
理,未必站在正确正义的这边,往往,都是和利益一边站的。
中信堂有几个管事,就来劝谭定,说,中信堂信誉第一,儿女的婚事,卢家虽然隐瞒了儿子的病情,做事不地道,但你要坚持信义。别人失德而你有德,也让别人知道你人品的可贵,才放心把用百年的木器,交给你来打造。
去你的少放臭屁!
谭定自个儿和几个常往来的人,都大吵了几顿,气得够呛呢。
谭俏娥也是这样的人,来说谭慕妍无德,以显示自己的德行,吵出去让外人知道了,外人还得赞扬她一回。
这几句话的功夫,隔壁谭实谭庭栖并怀孕的程氏,已经过来了。谭德远谭守带着谭以观和两个儿媳妇也来了,只还没有婚嫁的幼子幼女留家里。
“今日,我给爷爷送蛋的一会儿功夫,她就站到赫晞面前。”谭慕妍这时哭下来,道:“提了我和卢文遐的亲事……”
“什么?”谭定勃然大怒,道:“她是怎么说的?”
谭慕妍没有回答。
田桐抚着谭定的胸口道:“你气糊涂了,谭俏娥怎么说的,妍妍怎么会知道。还是说,要郑公子来和我们细说啊。”
是这个道理,所以谭慕妍先把郑焞拉开了。
谭定气得叉腰道:“我现在就去梦善堂问她。”
这会儿不要说好男不和女斗,长辈欺负晚辈的话了。何分男女,又论什么长辈晚辈,既然做下了事,说过了话,就要遭得住别人的诘问。
也不止问罪于谭俏娥,谭定冷笑道:“我去问问梦善堂的男人们,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谭晗适时提醒,道:“爹,梦善堂老爷,或许不在家里。”
谭俏娥的家境,村里小地主水平有的,他们家除了田地,在雅溪县城有一间店铺连着一个小宅子。他们不租出去,只收租金,自己经营了一家装裱店。装裱字画碑帖,还衍生到给绣件做屏架的领域。这也就是谭氏族人,背靠着中信堂,装裱要用到的木材,什么样的木材,去中信堂的作坊收罗就是了,只要对方有钱,中信堂收藏着的黄花梨原木,也能匀出一点来做框架。
谭俏娥的爷爷和大伯并大伯母大嫂,是常年住在县城的。绣件往往是闺阁女子亲手绣的,要做屏架,讲究的,这个生意还要请到女子的闺阁里谈,看看她屋子里的家具,后面做的摆件,要寻个和家具木材相称的才好看的。这样说来,谭俏娥家里的妇人们,都是出来做事的。
梦善堂老爷勤俭持家,这个店铺的规模也就是如此,里面做事的,都是家里人,能少雇一个人就少雇一个人。
谭定没有停止往外走的步伐,对谭晗道:“你去县里,把梦善堂老爷叫回来。”
谭庭栖这时站出来,道:“三叔,我也去。”
谭庭栖告了两日假,明日要回府衙当差了,预备是明天凌晨走的,所以今天傍晚还在家里。
谭定也不推拒谭庭栖的热心,道:“你们两个骑了乌云和黄彪去,把谭俏娥的爷爷和大伯都逮来。”
另一边,谭慕妍被祖母伯母嫂子们劝着,已经拥着她往后面去了。谭定见谭慕妍不在这里了,才道:“妍妍小孩子,不知道里头的凶险呢。也是我不好,给她定了一门坏亲,这是她终生,落人嘴里的把柄了。别人说,只说他们无端揣测好了,谭俏娥,别人看她们俩儿,和姐妹儿一般,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有人会信的,这是谣言的开始,谣言杀人啊。这次我们在苏州府认识了一位姓宋的公子,他家,湖州乌程宋氏,祖父是国子监祭酒,做过皇太孙老师的,便是陷入流言,无法自证,父子双双,被逼得只能自杀明志了。”
这是提及了宋惊羽的家事,谭诩眉头动了动。
谭定在发狠,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我先说个底。别说我心狠手辣,和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计较。这一次,我要治死了她,把梦善堂抹去,这事才算了结,让那些想造谣的,想编排的,有胆试试!”
谭慕妍不是小孩子,她知道事情严重的,所以她当即打了谭俏娥,她说,谭俏娥死定了,就是生理意义上的,她要死了,不能活着了。
众人皆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