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泉沈菁对外公布,唐茂大人的病情趋于稳定,周家为表庆贺,大摆筵席。
一时之间,三县府城里的大户人家,如宋惊羽说过的,高家,蒯家,吴家,于家,还有沈家,张家,顾家,杨家等等,来得比唐茂乔迁之日还齐呢,除了三县府城,其他州县的大户,也想敲敲周家的门,暗地里为了进这个筵席,真是挤爆了头。
他们都想通过周昌元唐茂连着郑焞的关系,探问探问,这次整治要到何种地步啊。
至于府县的官员们,一个也没有请。
现在官员们和当地乡绅避嫌还来不及,还有啊,他们太忙了,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没空来吃席。
郑焞现在给大家留着颜面,查十几年前的案子,如果官员们不能自查自纠,他开始查几年前的案子,谁能保证自己经手的官司都是铁案,谁做官郎朗一片青天,真被郑焞逮住了教训,名声性命都堪忧哦。
周岙在前厅接客,受邀的宾客先来拜见东道主。谭定并几个商户人家一起来的,周岙虚应了其他几人,再问谭定道:“谭秀才啊,怎地你一个人来,你家小子没有来?”
周家给谭家下了三份请帖。
谭定无奈笑道:“府县各处的园子落了一层积雪,别有一番景致,他一时贪赏就着了寒,身体不适,就在家里歇息了,辜负盛情。”
周岙一笑,道:“这也罢了。”
女眷们直接进周家的后院,这里有一座两层的院子,中间戏台子,周围池水环绕,女眷们在四周的屋子里听戏吃茶,比起家里男人们现在是带着目的来的,每一句话都费心琢磨,女眷这里的气氛就轻松好些了,说话随性儿,还多一份凌然的正义。
“真是太可恶了,后来张家全家都没了呢。”
“薛罪人合该千刀万剐。”
“斩立决逃逸,罪加一等,就是千刀万剐了,还有这十四年,他又做下了多少恶事。”
“听说,他是五十年前,北方流民落到长洲来立户的流民之后,一路烧杀抢掠过来的,果然不是好种生不了好苗。”
谭慕妍定定看着说这句话的姑娘,不知道她是哪家的人。
人性本善本恶,也不用去分辨,只是这个薛照长,流民的后代,他没有读书进学,听说长相也不十分出色,除了做人够狠,没有一技之长,这种毫无根基的人,是怎么出头的呢?
他不过是当地乡绅官吏邪恶的一个化身推到台前来罢了,他使尽了非法的手段所获取的财富,基本都往上面各层孝敬了,他自己所占恐怕不足一成。
这样想来,郑焞真是好有气魄哦,他有这个胆量和实力抽掉这条利益链。
做事的男人好有魅力。
谭慕妍坐在二楼廊下的长椅里,用一把绿绸绣花卉佛手的团扇遮面,藏住眼中的满满春意。
周岙之妻汪氏,在一楼周旋了一圈,又到二楼来,二楼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和一些年轻的小媳妇,纷纷站起来,周二夫人,周太太的称呼她。
“姑娘们都是娇客,请坐吧。”汪氏满面堆笑,和相熟的几个,拉一个聊一个,余光瞥到谭慕妍,笑容一僵。
她的丈夫周岙说,想和谭秀才做亲家。若是说到谭秀才的长子,就许嫡女,若是说到谭秀才刚刚复明的次子,就许庶女,他们的嫡女十五岁,庶女十四岁。汪氏是不愿意,她自己生的女儿,都打过郑焞的主意,现在配秀才之子,落差太大了。那个庶女,也是自小姨娘没有了,她养大的,不想给一个眼睛不好的人。
谭秀才的次子,之前眼瞎的,说是眼睛好了,眼睛得过病的,现在好了,耽误的十几年光阴,又怎么追得回来,眼睛多精贵啊,又多一份顾虑,难保过几年又不好了呢。
再说,他们苏州人,看余杭还算好地方,余杭以下都是山地。
她疼爱女儿们,并不想与谭家结这门亲,这会儿,她亲亲热热的走过去,对谭慕妍笑道:“谭姑娘,今日的戏曲听不听得懂啊?”
谭慕妍站着,笑着摇摇头,今日不请地方官员,以本地乡绅为主,请的戏班子也是唱的当地方言,谭慕妍这个雅溪人当然是听不懂的,道:“吴音软糯,这个调调就很好听了,曲子也好听。”
汪氏道:“真是怠慢了。”随后对身边的仆妇说,往这里再拿一些精致新鲜的吃食,便过去了,又和别家的姑娘们说话。
用过午席,部分人早散了,现在苏州府的震荡和谭家无关,谭定早想走了,带着女儿头一批出来,回到暂住的居所,在廊下见到罗七。
谭定走在前面,道:“沈大夫来了?”
罗七笑着点点头。
谭慕妍脸色一沉。这次谭诩生病,想着沈菁忙着医治唐茂,并没有去请他,谭定昨天请了别的大夫来给谭诩看病的。
谭定快步走进屋,谭慕妍紧随其后,谭诩和沈菁在堂屋里坐着。
谭诩没有得风寒哦,下雪化雪了,保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