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还是透湿的。
谭慕妍把郑焞束住的头发散下来,发间的水渍也不滴下了,已经滴光了,肩背的衣裳湿了一片,紧贴着肌肤,透出身体的粉色。谭慕妍的心跳得有点慢,道:“要不要换一身……”
刚好有两碗热姜汤烘焙着身体,换了干爽的贴身衣物,也舒服一些。
“嗯!”
郑焞站起来,转到这间屋子,鸡翅嵌瘿木梅花图大屏风后。
这里的仆从很会服侍人,屏风后早预备了六面陈挺生制开光飞龙大薰笼,薰笼周围烘着衣物,阿安跟进去,严密全木板非镂空的屏风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轻微细碎的衣物抛在衣架上的声音。
谭慕妍这边,仆从们在这个间隙再添置一个大薰笼,又检查原来就有的大薰笼里的炭火,新备的瓜形玉兰花手炉放在一边,还有人整理长榻上的铺盖,七八个仆人各忙各的,有条有理,也不往谭慕妍身上看,瞬间做好了自己手上的事,就退下了。
郑焞回来,依旧紧裹了白狐皮,长发如墨,随意披在身后,有些毛糙的。
谭慕妍把手炉递过去,郑焞藏在怀里,谭慕妍从荷包里拿出随身的小梳子,给郑焞梳顺头发,一边梳理一边再拿帕子擦拭,能干得快一些。
黏湿成绺的乌发成丝,有一些飘在身前,衬得被湖水浸泡过的肌肤,越发的柔韧滑腻粉白,美得统治了性别。
谭慕妍发出一声纯然欣赏的赞叹。
郑焞微红的眼尾微微上翘,他的眼睛属于桃花眼,又比一般的桃花眼要大要圆,少了一分妩媚多了一分清纯,道:“你笑我像个女孩子?”
“我可没有那么说。”
郑焞是美而自知的,谭慕妍便站在郑焞身后调笑道:“只是你现在生成这个样子,二十五岁的时候,会怎样好看呢?”
郑焞扭头道:“为什么是二十五岁?”
谭慕妍手上握着柔软的青丝,眼中萃集起一道光芒,道:“因为我觉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二十五岁是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往后或许还能更有魅力,那是气质加持,二十五岁,是一个人的颜值巅峰期。”
二十五岁,你在哪里?我又在哪里呢?
谭慕妍还没有活过二十五岁,不由有些落寞,这一点低落,很好的隐藏了她的心计。
郑焞的心,如琴弦被拨动了一下。
头发擦至半干,拿在手里冰冷,也只能先散着慢慢干透了,郑焞眼睛有些惺忪了,道:“我想睡一会儿。”
冬天,是郑焞最没有精神的时候,他的没有精神,比起常人是精神多了,是和他自己比较,冬天,树木休眠,兔子又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他的精神头儿就短了些,每天睡眠的时间要延长一些,这几天因为担心老师,睡得也不踏实,这才去冬泳。
他生性不喜水,沉浸在水里,他要克服自己的本性,就少了心思去忧虑些别的,耗损了大量的精力和体力,现在疲惫感上来,整个人显出少有的散漫和慵懒来。
“你睡会儿啊。”
谭慕妍扶郑焞躺在长榻上,主要是把他半干的头发,都撩出来,铺撒在一旁,拉开浅草色银线攒花大条褥,严严实实的盖在他身上,遮过脖子,腋到肩颈。
郑焞眼皮耷拉道:“你先别走,我睡小会儿就醒了,我送你回。你要是闷了看会儿书。”
这个居室大体是谢家布置的,柜子里,几格子放了书作为陈设。
谭慕妍嗯一声,随意拿出一本书,坐在长榻边的圈椅上翻看,翻过一页纸,郑焞好像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翻过十页纸,郑焞觉得热了,人在被褥里蠕动,他披了白狐皮,盖了被褥,屋里又有大薰笼,很快就捂得热过了头,脸上浮现出潮红,睡得沉,挣不开被子,身体起了一层薄汗。
谭慕妍一直看着的,手探到郑焞的脖颈处,没有触碰到,只是虚拢着,感受他身体散发出潮热的气息,才揭开他的被褥,只用一部分,盖在他的胸腹上,又朝在边上侍立的阿安勾手示意,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抬出去一只大薰笼。
撤了这些,郑焞安适了,继续沉睡,比他自己估量的,睡小会儿就醒了,是要睡得久了。
阿安一直像个摆件一样的待在屋内,心思转动。
他服侍郑焞十五年了啊,知道他主子睡觉是有多机警的,像郑焞这样出自权贵之家,自小有人服侍着,陪着睡觉的,小时候,乳母保姆丫鬟小厮一堆一堆的换,因为别人睡在他身边,他警觉啊,服侍他的人,倒弄出点窸窸窣窣的动静来,反扰得他睡不好。
这两年阿安好几次放肆的想啊,将来他的女主人不知挑了哪家的,家世品貌尚且不论,能不能睡到一个被窝去,还很难说呢。
今天见到谭慕妍在侧,郑焞安睡的摸样,暗暗纳罕不已。
一个多时辰吧,郑焞醒了,他醒了也就醒了,身上散懒儿的劲儿还没有褪,眼睛睁开了,呆呆的,还没有完全醒神儿,有着青涩少年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