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定躺在摇椅上,他在家都这样,能躺着就不坐着,把双腿架到小兀子上打直,这样的姿势他的腿舒服一些。
田桐展开一张羊皮褥子盖在他的腿上,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心情不佳,温和浅笑道:“怎么了?这个样子?”
谭定骂道:“都是天水阁姜家,没有开个好头!”
天水阁姜家,依靠忠勤伯府在京城开了分号,为了靠上去,族里送了好几个女人给忠勤伯府胡家的男人,有一个当上妾的,还有好几个,做爷们儿屋里使唤的丫鬟。
送女人嘛,这是寻常事,谭定在外应酬,打点关系,也会根据对方的喜好,该送什么就送什么,最近为了女儿退婚的事,买了一个丫鬟送给卢氏的族人。
今天族里商量着给公主府送什么礼,都是薄有家产的男人在商量事情,都是男人,什么话说不得。族老都有了年纪了,四五六七十岁的都有,乡里没有功名的男人,左一个妾右一个妾的不多,家里几十亩地,收用丫鬟还是常见的。
就他两个哥哥,谭实早年有一个,后来病死了,就没有了。谭守和徐氏,开始是没有,后来徐氏的孩子开始早夭,徐氏吃够了生育之苦,孩子早夭之伤,怕和谭守合房以后再生再死孩子,坚决和谭守分屋睡了,为此,自己出嫁妆钱给谭守买了一个姿色不错的丫鬟放他屋里,谭守四处收茶叶,他下家的茶庄为了维持和他的关系,也有送二八采茶女的,谭守收用了,有一个带回映珠来。
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谭家还没有富裕到田连阡陌的地步,贫者,有几亩田地,日子平稳还可以维系,要是夫妻两人孩子生得太多,就养不起了,或者家里,尤其是当家的,下一代的男人生个重病,没钱了,眼光就会放在自家女人身上了,女儿可以嫁出去换彩礼,妻子,也值钱。不要说妾通买卖,一般人家谁养得起妾啊,没钱了,妻子照样卖掉。谭晚照出嫁的时候,祖母何氏就给她买了一个贫家之妻当陪嫁,就是想着谭晚照生身母亲不在了,徐氏又不管孩子,就给她买一个生育过的妇人,好提点她。
今天族里商量到送礼送女人这一节,大家的眼神都是往他这里看,真是的,看什么看啊。
他也知道那些族老们心里嘀咕着什么,他的女儿谭慕妍,面莹如玉,嫩若凝脂,小家碧玉里的清丽恬柔的气质,已经到了不流于凡俗的境地了,鲁阳公主青睐她什么呢?
他家的条件,做妻子家私门第是配不上,做个良妾,还是可以肖想的,想个头!
谭定极重亲缘,他就一个女儿,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谭慕妍放到那么远的京城去,就嫁在身边,最多几十里地,一天的路程之内,自己想女儿了,就去看看或者接回家来,小住一段时期。
钱财啊,到了一定的积累,体感就没有太多变化了,人一天,就吃三餐,睡一间屋子,盖一床被褥而已。他,是没有那么得汲汲营营,舍天伦之乐,坐在金山上也没有多少乐趣。
再者,自己家的事自己知道。
孩子的事情他虽然没有细问,开头和结尾,谭晗已经告知,中间两个孩子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两个孩子越过了男女大妨,独处了,这是可以想见的,现在的结果,就是公主府的酬谢,再没有外人的那些歪想。
“后天去长洲,妍儿也和我一起去。”
“等我们去了长洲以后,你放出话去,咱们再给女儿添两倍的嫁妆。”
田桐颔首,夫妻之间不用多一个字的解释。
姑娘有了人家,就很少出门了。
谭定带谭慕妍出门,又增厚陪嫁引凤来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的女儿可没有给公主府定下。
后面这样安排好,正要歇息了,仆人道谭守吴氏,谭以明张氏来了。
今儿谭以观带着谭慕妍,在天黑之前回到映珠。
谭德远,谭守,谭以明和很多族人,在黄田镇边吃边聊,回到映珠天都黑透了。
谭守吴氏,谭以明张氏是来感谢的,谭家三兄弟已经分家了啊,去公主府那么露脸的大事,族里安排了四个人去,一个举人领头,一个中信堂的老掌柜和老账房,最后就是谭以明了,他们知道,这个名额是谭定让出来的,谭定自己有三个儿子,谭令驰还小不能用,还有谭晗谭诩。父子名分一旦定下,一生父子,他们从小养的,改了姓的,上了谭氏族谱的,可以进谭氏总祠堂的,他们一个有功名傍身,一个有家产来投,族里人,并不拿他们另眼儿看待,这样的大事,他们竟然不出头。白天不去总祠堂,晚上也不出来,回避这件事,就这么干脆的让出来了,谭守做谭定大哥的,做他们大伯父的,都不好意思。
夜黑了,正厅空旷,两家到偏厅的茶室说话。
吴氏压不住喜色,让谭以明好好拜谢他三叔的提携,张氏和她丈夫一起站起来,眼看小两口要跪谢,谭定起身扶了,道:“一家子骨肉,何必如此。”
谭定坐下,和谭守道:“大哥,我说过的,晗儿要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