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一字之差,何其难也。”谭逖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
宋氏拍打谭芳芷,骂道:“你怎么这么不学好,说出这种话来。一念之贞,女子从夫,就是未婚夫,也不轻易退的。你现在好的不学,去学他们家,这样的轻狂。”
谭芳芷哭得抹着眼泪道:“妍姐姐家里怎么不好了,二姐在家里,在厨房学厨艺都没有划伤过,你们看二姐身上的血口子。”
谭逖掰住宋氏打女儿的手,把她惯到座位上,呵斥她道:“教女儿,不是这么教导的。”
“芷儿,为父与你细说这里的道理。”
关于谭慕妍退亲的事,谭定和谭逖说了一些,过后,谭逖为了这件事情,也写信给族里,让族里把这件事情细细的告知他。
谭慕妍和卢家,是去年冬天定亲,说好了,今年冬天成亲,结果今年春天,卢家就急着要成亲。
谭定父子就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买通了卢家的下人,知道了卢家儿子之前就生病年余,最近几个月病情急剧恶化的事情,他们还搞到一摊卢家儿子拉出来的秽物,让大夫验看,已经天天拉血的程度了,大夫断言,药石无效,这个病拖不过今年夏天。
谭定要退亲,卢家不允。
谭定收拾了卢家的聘礼,其中花用掉了,全部补齐,卢家聘里中也有田产,已经过户,在卢家人不愿意到场的情况下,谭定买通书吏,把田产重新归于卢家名下。
然后谭定给卢家两户亲近又在族里说得上话的人家送礼,贪财的送钱,好色的送丫鬟,让这两家人轮流在卢家父母面前敲边鼓,这是示弱。
谭定也示强,放出话去,若是卢家不退亲,他就要告官,说卢家隐瞒儿子重病,是骗婚。两家都是富户,官府很愿意接这种官司,不管后面会怎么判,两边都能刮到一层油。
真告了官,两家失财,颜面,女方家里丢,男方,你家儿子的秽物呈送公堂,不恶心死你们。
谭逖道:“谭定家里握了卢家的把柄,还得软硬兼施,花了多少钱去打点,说好话陪人情,又不惜名声做出无赖样儿,才把亲事退掉了。幸好,这是定了亲,两个人,还没有成亲了,否则,不能成事。”
谭芳芷直掉眼泪,她十三岁,是真的不懂世事的艰难,道:“退婚真的很难吗?”
谭逖又与谭芳芷说了一件事。
翰林院魁首,翰林检讨陈嘉泉,祖父和父亲,都做到了三品大员,他的妹妹嫁去了一户高姓人家,高家犯事了,想让陈嘉泉父亲通融一下,开个后门,陈老大人秉公执法,处置了高家。高家怀恨,就开始虐待陈家的女儿,虐得半死,才丢回陈家。
陈嘉泉医术很好的,把妹妹救活了,高家又来把人要回去。
“三书六礼齐备,女子出嫁,就是婆家人,不是娘家人。”
其实,不是人,是夫家的财产和货物。
陈家不许,高家冲进陈家抢人,把陈嘉泉妹妹抢回去的,陈家人告到官府去,也不能把人要回来,陈嘉泉的妹妹,已经为高家生了女儿,这又是一层顾忌。
后来陈嘉泉妹妹不久就死了,怎么死了?高家说是她自己想不开上吊的。
陈家和高家又打官司,陈家最后只能把女儿的棺椁要回来,葬在陈老大人为自己已经选定好的墓地旁边。
这个事情谭逖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因为在打官司的时候,陈老大人给女儿写了墓志铭,把整件事情都宣扬出来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谭逖不是龙。
金氏家族却是一条小蛇。
他谭逖,只是通政使司下的六品小官,通政使在朝廷上都没有什么实权,各部大佬商议大事,通政使是敬佩末座,他,真的没有妻女想象中的那么有本事。
谭逖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泪水滂沱而下。
宋氏也在一边哭道:“娘不心疼时儿嘛?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疼得滴血啊,芷儿,你不要闹,不要去你二姐那里乱说话。现在两家好好说话,金家也说时儿清白,要是两家翻脸,金家诋毁起来,时儿就不能活了。”
谭逖夫妇与小女儿是关着门说话的,房舍狭小,又不隔音,谭芳时轻悄悄的站在门外,隐隐约约的,大致都听到了,她滚着泪,轻悄悄的,又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