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是一定要离的。
在向秋露的认知里,从齐笑笑踏进马咏梅的病房,开始插手范家事务那刻起,离婚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早晨,向秋露张罗好范一一吃完早饭准备去送他上学,范俊国还坐在餐桌上,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一块老榨菜,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早上兴文打电话说要帮你妈转院,什么个情况他也不说,你妈这身体怎么回事啊?都住院一个星期了,怎么还不好?”
向秋露瞅着他漫不经心说话的样子,差那么一点儿,就将马咏梅生病的实情说了出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要顾及他的情绪?难道就是因为他是长辈吗?为什么没有人顾及自己的感受?
向秋露是委屈的。
比不理解更委屈的是,范兴文竟然真听了齐笑笑的,准备将婆婆转院到她认识的那个专家那里。
他也没有与她商量,甚至连告知一声都没有。看样子他也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离吧,这个世界离了谁还不能活呢?
见向秋露不答自己的话,范俊国又追问道:“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啊?”
向秋露急着要去送儿子上学,也没空在这儿跟他瞎扯一些有的没的,干脆说道:“转院就转院呗,这儿治不好就换个地方。”
范俊国还在身后追问:“什么毛病治不好啊?不就是吐了点儿血。”
要不说范兴文怎么是亲生的呢,有些方面跟范俊国真是如出一辙,向秋露忍无可忍,冲他喊了一句:“就吐了一点儿血,你吐点儿试试。”
话一说出来,老范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向秋露懒得搭理他,连忙拉着范一一出了门,为了防止老范跟在身后瞎白话,娘儿俩电梯都没等,蹭蹭蹭地跑下了楼梯。
上学的路上,范一一坐在车后座,突然就问道:“妈妈,奶奶还会回来吗?”
都说孩子的敏感度超越大人,向秋露慌了,连忙说道:“一一,呸,呸,呸,别乱说话,奶奶病好了就会回来了。”
她努力地藏起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孩子看出自己的悲伤来。
儿子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未来他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她不希望儿子像自己一样,要用一辈子去治愈自己的童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向秋露是敏感的,这份敏感来自于她不幸福的童年。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与范兴文走到离婚这一步,在她的心里已经成了定局。
送完范一一,向秋露就拨通了范兴文的电话,冷漠地说道:“不是说了今天去办手续吗?什么时间?”
对方似乎有了片刻的迟疑,随即说道:“一会儿就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及要帮马咏梅转院的事情。
他跟齐笑笑早就商量好了吧。
向秋露什么话都没有说,挂断了电话,恨不得将手机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冲动战胜了所有的理智。
她加快了车速,赶往了婚姻的终点。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排队领证结婚的人特别特别的多。一对对幸福的新人们,翘首盼望着,真像当年的向秋露跟范兴文啊。
范兴文真来了,向秋露站在大厅的门边望见门外那个身影时,对婚姻仅存的一丝幻想,消失殆尽。
他终究还是来了。
说离婚,连挽回都没有。
向秋露的眼角滴下一滴泪,她的潜意识还在告诉自己:明明婚姻也没走到破碎不堪的地步啊。
范兴文进了大厅,朝向秋露走了过来,头发乱成鸡窝,脸上写满了疲惫,照顾病人这种事情确实很辛苦。
向秋露提过要跟他换着照顾马咏梅,却被他拒绝了。
他一拒绝,在向秋露的心里又一次认为他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明明是睡在一个被窝里十一年的两个人,彼此动一动身子都能猜到对方想要干什么,这一刻,当范兴文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向秋露竟然慌张了。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范兴文问道:“哪个窗口?”
向秋露用手指了指:“那个。”
现在离婚也不像从前那么简单,人一来字一签证一拿,婚姻一拍两散。
现在要经历申请-受理-冷静期-审查-登记,五个步骤。参考了叶小雨离婚的前车之鉴,向秋露有些像个“老手”。
两个人各自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等待叫号。
一个坐在大厅的最右侧,一个坐在最左侧,彼此间就像隔着一条银河系,在一堆紧靠在一起的新人中,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范兴文的电话响了,是齐笑笑打来的,向秋露耳朵很尖地听见他喊了一声:“笑笑。”
齐笑笑在电话关切地问道:“兴文,什么时候帮阿姨办理转院手续啊?我跟专家都已经说好了。”
范兴文只说一句:“我有点儿事情,一会儿回医院了就办。”
齐笑笑追着问道:“什么事情啊?要我帮忙吗?”
离婚这种事情,她确实帮忙了,还帮了一场巨大的倒忙,加快了离婚的进程。
范兴文只说一句:“不用了,谢谢。”
这通电话来得真“及时”,向秋露的心里又开始百爪挠心。要问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