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闷热,总觉得有一股厚重的霉味。外套厚重,洗漱的水池每天都要排队,只靠手搓洗不干净不说,还得耽误后面的同学,多数人都忍着涔涔汗水浸过的外套过了这么些天,现在只觉得骨子里都是汗味,想回家好好洗个澡。
付燕接到季遂乐 ,季至诚竟然也在,季遂乐十分意外。自从她上了初中,季至诚陷在自己的失意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她学习的事。中考失利,不得已报了川海,全程都是付燕陪着她走过来,季至诚就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季遂乐眼中,季至诚虽然没有任何大是大非的过错,可他们父女间始终是没有儿时亲近了。
季遂乐沉默地看着季至诚,付燕心中暗叹,指挥季至诚去喊车过来。家里没车,季至诚请了以前的同事来帮忙接人,同一年下岗的人,几年后的发展却一天一地。季遂乐心里一阵酸涩,咬住舌尖,看向付燕:“妈妈,我是不是晒黑了?”
付燕笑笑:“是黑了点,没关系,过一个冬天就白回来了。你的手给我瞧瞧,没晒伤吧?”
“没呢。”季遂乐举手挥了两下,她的手指很长,但因为手上肉嘟嘟的,让长度没那么明显,“回家吧,我想好好洗个澡,都臭了。”
“行。”付燕挽着季遂乐的胳膊,“给你买了冰淇淋,洗过澡吃。这两天好好歇歇,31号就要开学了吧。”
季遂乐点点头。
季至诚坐着同事的车从不远处开过来,季遂乐跟付燕上了车,车上的空调开得低,吹得人凉飕飕的。季遂乐有些抱歉地看向驾驶座,细声道:“林叔叔,不好意思让您来接我们。”
“遂乐跟我客气什么呢,我跟你爸这么多年好哥们儿了。”林项从后视镜里看季遂乐,“林礼薇成绩不好,以后还要遂乐你多教教她。”
林礼薇是林项的女儿,比季遂乐小一岁,读川海初中部,成绩一般,但直升本校可以降分录取,上高中部没太大问题。林礼薇长得好看,性格外放,□□空间里贴满了与友人出游拍的照片,用的是最新款的手机,像素高,比别人的少了不知道多少马赛克,和季遂乐天壤之别。季遂乐默了默,没再说话。
付燕看了季遂乐一眼,开口道:“高中课业重,岁岁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跟上呢。”
林项笑说:“嫂子说笑了,谁不知道遂乐从小成绩就好,又踏实,不让家里操心。”
付燕只能笑两声应和,也不再与林项多说什么。幸好回家的这段路不算长,林项把一家三口送到小区门口,季至诚拎着季遂乐的包,与林项约好改天喝酒,林项才开车走了。
付燕不满地瞪了季至诚一样:“除了打牌喝酒,你就不能找点正事做吗?”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的,付燕又没收住声,这一指责引来了好几位路过人的侧目。季至诚脸色一黑,不耐烦地朝口袋一摸,掏出烟点上:“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
季遂乐闷着头,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付燕跟季至诚大约又要吵起来。
下岗之后,季至诚尝试过做生意,付燕也答应挪一部分存款给他做启动资金。可季至诚天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子,做食品生意失败,改做服装生意也失败。他耳根子软,听信了别人的花言巧语进了一批临期的饼干销不出去,最后还是付燕托人卖给了饲料厂。服装进的款式也不与时俱进,进项还不够租仓库的钱,只能将手头的货折价盘出去及时止损。折腾了两次,季至诚的热情也被彻底浇灭,放任自己在麻将档里醉生梦死。
付燕对他失望透顶,将全部的心力用在培养季遂乐上,盼着她能成才。
季遂乐知道妈妈辛苦,爸爸过得也不容易,她第一次压力没顶住,她不能像季至诚那样失败第二次,她只有三年的时间去改变命运。
意外的是,付燕没跟季至诚吵,大概是因为季遂乐还在的缘故。
一家人回了家,季遂乐从季至诚手里接过包,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丢进卫生间的大桶里。包里还有用剩下一半的藿香正气水跟花露水,她把它们放进了医药箱里。最后是被藏在最深处的盐汽水,喝了一半,被焐在衣服底下,瓶身上染了一些气味。
季遂乐皱了皱鼻子,拿了个玻璃杯,把盐汽水倒出来。她闻了闻,水没有坏,她把杯子放进冰箱,准备晚上再喝。
她拎着瓶子要丢进垃圾桶,瓶子就要脱手,她却犹豫了,又重新将它抓稳,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一遍,打了肥皂沫,很快瓶子上全部都是薰衣草味。
她对着空瓶子想了许久,然后去阳台找正在收衣服的付燕:“妈妈,我能从客厅的花瓶里挑一枝花吗,我想在房间里放一个花瓶。”
“可以啊。”付燕点头,“那我们晚点去夜市买个新的花瓶?”
“不用不用。”季遂乐举着瓶子晃了晃,“这个瓶子蛮好看的,我把它剪开当花瓶用。”
付燕看了汽水瓶一眼,笑道:“行,记得勤换水。”
“嗯嗯。”
季遂乐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