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年下,念及皇后新丧,宫中不曾大摆宴席,但皇上借给安陵容祝寿为由,下旨在畅春园的寿萱春永殿设宴,并宴请百官,吩咐了要大办一场。看似皇上孝心,但实际上他是因为此次户部追缴债款成果颇丰,他想借此热闹一回罢了。 自皇上登基后,宫中接连传出丧音,也是许久没有听见喜乐了,内务府在皇上的默许之下,竭尽所能,极尽奢靡,将畅春园装点一新,沿路缀着彩绸,寿萱春永殿金碧相辉、锦绮相错,殿前更是设置了一个大大的戏台,自这日晨起时分便由伶人歌姬开腔,笙歌互起,一曲接着一曲,直至圣驾降临。 “给皇上太后请安,皇上万岁金安,太后千岁寿安。”众人齐声拜倒,山呼之声迎面而来。 “都起来吧。”皇上大手一挥让众人平身,而后对着安陵容与甄嬛行了半礼,“请皇额娘、额娘上座。” 在人前,皇上的孝态还是做得很好的,丝毫看不出人后他对安陵容与甄嬛冷淡至极的模样。 安陵容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皇帝有心了。”遂携手与甄嬛一道入座。 皇上这才落座,抬手示意百官嫔妃也入座:“李玉,开始吧。” 李玉会意扬声道:“歌舞起——” 一声闷闷的鼓声响起,而后闻听一阵百鸟鸣叫声,内外静然,又忽而听见半空和鸣,抬头看去,却又不见一鸟,正惊奇赞叹间,一道清冽的长鸣声响彻殿内殿外,宛若百鸟朝凤般,无数鸟鸣声伴着这一声长鸣飞往天际,而后渐渐消散,紧接着,鼓乐丝弦之声从戏台上传来,却是不知何时已然布置一新,舞姿曼妙,歌声悠扬,盈盈开场,又有小儿舞队进场,红紫银绿,色彩斑澜,装束得宛若仙女,执花而舞,且舞且唱,各色花瓣漫天落下,最后,歌姬舞伎唱踏歌,做百戏,热闹非凡。 歌舞弥漫至黄昏时分,众人举杯相贺、觥筹交错,皇上亦是喝得有些醉了,酡红着脸,懒洋洋地躺在龙椅上,座下,慧贵妃病体不适先行退场,娴妃位份最高,忙里忙外地主持大局,嘉嫔临盆在即,自是重点保护对象,纯嫔又体虚,不能饮酒,唯有庆嫔巧笑嫣然地和皇上把酒言欢。 “皇上,歌舞看多了,臣妾觉得腻乏了呢。”庆嫔娇娇地看向皇上,笑得如艳阳一般,“听闻内务府准备了新鲜玩意儿,皇上不如让他们亮相看看?” “哦?”皇上微微挑眉,看向李玉,“还有什么好东XZ着掖着不给朕瞧?” 李玉有些为难地回禀道:“皇上,圆明园的驯兽园里新进了一只金钱豹,调教得很是不错,本想今日表演一番给皇上助助兴,可是奴才瞧着实在危险,便让内务府把这一茬给撤了……” “李公公好大的排头,竟都能替皇上做主了。”庆嫔眉毛一挑,也不顾李玉冷汗泠泠,只掩唇笑道,“皇上,听说那金钱豹凶猛矫健,却被驯兽女调教得分外乖巧,让跳火圈就跳火圈,让踩跷板就踩跷板,好玩得紧,臣妾想看呢。”她对着皇上撒娇,声音千回百转。 皇上垂眸看了一眼李玉,不过一瞬就收回了视线:“那便依庆嫔所言。”他没再看李玉,声音有些发冷,“你亲自去安排。” “是。”李玉艰难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路小跑着下去了。 安陵容与甄嬛坐在垂帘后面,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着说起往事:“我记得,宁太嫔以前也是驯兽女出身,自幼与虎豹为伍,只是后来百骏园里难驯服的野马太多,驯兽园里又长久地不进野兽,管事的太监便让她去做了驯马女,这才被先帝看上。” “是啊,我还有幸看过一回她驯马呢,当真是美艳无双。”安陵容浅浅笑道,眼底闪过一丝伤痛,“那个时候,安康也很喜欢骑马,有段时间还和宁太嫔走得很近呢。” 甄嬛伸手握了握安陵容的手:“别想了,看戏吧。” 正说着,一阵清浅的铃铛声远远飘来,那驯兽女打扮得很是明艳,青色的花裙逶迤至脚踝,罩着一层薄薄的银色短衫,依稀可见上面用银线勾勒着朵朵合欢,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辉,青丝披散而下,宛若瀑布一般,只带着一顶鲜花与碎碎珠花编成的花环,走动间花香袅袅,铃声阵阵,这才看见她赤足而行,脚踝处戴着一双赤金足环,缀着十数颗金铃,与手腕上的金环遥相呼应,然而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脸,只有一双灵动锐利的眼睛露在外面。 皇上看着缓步而行的女子,渐渐来了兴趣,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嘉嫔见状,不由愤愤地拧了拧帕子,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庆嫔,而庆嫔恍似未觉,兴致勃勃地看着跟在驯兽女身后的金钱豹。 那金钱豹头圆,耳短,胸脯宽阔结实,四肢强健有力,全身毛色棕黄鲜亮,油光水滑,浑身均匀,在阳光下泛起油润光泽,一双暗绿色的眼睛宛如在墨玉里的琉璃珠让人不寒而粟,它乖巧地跟着驯兽女一步步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