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允禩、允禟结党妄行,他们若不思悔改,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张廷玉心无旁骛,张口便说道。 皇上又看向隆科多:“舅舅以为如何?” 隆科多晃神一瞬,说道:“奴才以为,允禩与允禟虽然有罪,但终究是皇上手足,不如请族中的尊长到宗人府教导二人。” 他和年羹尧都是助皇上登基的功臣,如今皇上已经对年羹尧起来杀心,难保下一个不会是他,前几日,他想面见太后求一份恩赦都被皇上给驳了回来,今日又骤然提起允禩与允禟,不就是在警醒他,若是有罪,即便是亲兄弟,皇上也不会饶恕半分么?隆科多心里打了个突,看似为允禩和允禟开脱,实则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很明显,皇上并不满意他这个回答,又点了甄远道来回答。 “微臣以为,若只以为是兄弟便可以罔顾君臣人伦,或者他们不行兄弟之义在先,而不知悔过改错于后,那皇上就无须法外施恩了。”甄远道糅合了张廷玉和隆科多的话,缓缓说道。 皇上沉吟半晌:“三位爱卿说得都有理,朕再斟酌。” 华贵妃在养心殿外等了半晌,直等到众大臣都散了,也没能见到皇上一面,只能铩羽而归。 而关于“允禩与允禟”的事情却没有就此结束,不出两日,华妃就收到了皇上要年羹尧也回答同样问题的消息。 “本宫那日在养心殿外听了一耳朵,皇上骤然问起允禩和允禟之事,张廷玉、隆科多还有莞嫔的父亲都说了几句,皇上未置可否。”华贵妃这几日为着年羹尧被弹劾的事情,已经心力交瘁,今日特意找来了曹琴默,“皇上却问及哥哥该如何处置允禩与允禟,你怎么看?” 曹贵人剥着葡萄,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将军近日屡受弹劾,而皇上却褒奖弹劾之人,恐怕大将军正为此事郁郁不安,唯恐应答不当又见罪于皇上。” 华贵妃隐隐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曹琴默说了句废话。但有了上次事情的教训,她也没急着驳斥曹琴默,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更不能随便回答皇上了。若是说,对允禩与允禟两兄弟不留情面,来日若是哥哥也遭人污蔑,皇上岂不是要赶尽杀绝。”稍微想想这个后果,华贵妃便有些心惊。 “娘娘多虑了,皇上怎会如此对待大将军呢?”曹琴默宽慰着华贵妃。 华贵妃却是难得直觉精准一次,她压下心头的不安,连连摇头:“这些日子弹劾哥哥的人多,就连哥哥身边的人也都出现忘恩负义之徒,皇上在这种时候要哥哥回答这样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试探一下年羹尧是否全身心地效忠于皇上。曹琴默垂眸抿唇轻笑,早已知道了答案。当年九王夺嫡时,对皇上使绊子最多的就是八王和九王,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折中的回答,若年羹尧若还想着留后手而回答模棱两可的话,就是自寻死路了。 但曹琴默对着华贵妃肯定不能这么说,她只是笑着含糊说道:“也许皇上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不会,皇上不会这样。”华贵妃一口就否定了,“皇上一直倚重哥哥,近日却有冷落之心。年家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定是被谣言迷惑。” “皇上并非不念旧情之人,娘娘若是觉得唇亡齿寒,大可请大将军在皇上面前多提礼仪孝道之义,以期以情打动皇上,皇上顾此及彼,必会感念大将军忠心,想起大将军立下的汗马功劳。”曹琴默猜中华贵妃的心思,不欲多言,只要将她心里想说未能说的话替她说出来即可。 华贵妃果然心念意动,但仍有所犹豫:“但可是允禩与允禟曾与皇上争夺皇位,又意图动摇天下,是皇上最厌弃痛恶之人。这样回答可以吗?” 曹琴默有些紧张,没想到濒临生死危机,华贵妃的直觉会变得比寻常更敏锐起来。她站起身,缓步走到华妃身边,柔声相劝:“自然不可让大将军劝皇上释放允禩与允禟,可是不妨多提提往日君臣手足之情,同时略施一笔,以表忠心。想来这样,也就无妨了。” 华贵妃抬眸锐利地看向曹琴默,对视良久才微微松口气:“这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方法。” “皇上情深义重,待娘娘是这样,待大将军更是这样了。”曹琴默贴近华贵妃,蛊惑一般地低声说道。 华妃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将心头的惶恐与不安硬生生压了回去,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贵妃服饰,终于在曹琴默的声声劝导中松懈下来。 如今她已封贵妃,又怀有皇嗣,哥哥又刚平定了西南边境,军功加身,皇上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年家太多苛责才是,都是甄远道那群小人作祟,无端上奏弹劾,才惹得皇上疑心哥哥。 甄嬛,你父亲在前朝为难本宫的哥哥,本宫在宫里也绝不会放过你。华贵妃眼中迸射出狠毒之色,在心底狠狠记了甄嬛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