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当日, 周律的官舍门口便已有不少人影。
府衙里的人都是看着周懿长大的,从他还是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襁褓小儿,到如今已经会扶着墙边稳稳地走上几步, 成长的每一步,都落在许多人眼中。
所以如今周懿过周岁, 他们自然也要过来凑凑热闹。
他们还算是走运的, 还有很多人想来都来不了。譬如各县城的县令大人,早就试探着周大人的口风, 都想过来亲近亲近, 但是周大人口里的“大办”仅限于府衙这一亩三分地,并不对外邀请谁。
不仅是今天, 打从三天前开始, 便有不少人以各种名义想要来这儿送礼或者吃酒,理由层出不穷,有些简直离谱得好笑, 被人一眼识破而后无情地“请”走了。
铩羽而归的人实在太多,正因如此, 众人才倍感珍惜这回的周岁宴,想要好好热闹一回。
可惜府衙各处都离不开人,大部分人也都是交错着过来讨两杯喜酒喝一喝, 后又不得不回岗位做事儿了,毕竟那些岗位都离不得人。
他们现在是比从前富裕了不少,可这富裕都是用时间跟精力打拼出来的,累是累得半死, 但也闲怕了,眼下真是一点闲着的时候都不想有。
贾斯等人也是硬挤着时间过来凑热闹的。
他放下贺礼之后,便看到了旁边坐着的沈自芳。贾斯气性不大, 那些陈年往事他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但是沈自芳却依旧不忘,对他爱搭不理的。贾斯也不生气,有时候还会凑上去说两句,比如眼下,贾睿就很想打听打听沈自芳那边的事儿。
他听闻沈自芳那边似乎要新开几个池子,便琢磨着能不能给贾睿留一个管事的职。去年他答应了表弟要给他谋一份差事,结果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害的他面上始终过不去。若是沈自芳那边有空缺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沈自芳傲着呢,不管他如何打听,愣是一个字也不说。
贾睿也恼了:“装模作样的干什么,你那螃蟹池就那么点地方,有什么动作是我不知道的即便你不说回头我也能从别处听来。”
“那你去听呗。”沈自芳冷淡。
“你”贾斯真是服了他了,罢了罢了,求人不如求己,他还是想着等回头银鱼养殖这边能塞得进去人,再把贾睿一道塞过来吧。总不能真让这家伙一直等下去,回头还得埋怨他食言而肥不讲信用。贾斯可丢不起这个人。
“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真不知道大人怎么会吩咐你做事。”贾斯嘀咕。
沈自芳轻蔑地想着,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待会儿就让你大开眼界。
沈自芳与贾斯单方面结怨已深。贾斯管着银鱼,他管着螃蟹,银鱼那边年年丰收,替府衙赚到了不少钱,所以腰杆子挺得笔直。反观沈自芳这边,却一直都得往里头投钱,看着像是个无底洞一样,一直不见成效。
贾斯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每回表现出来的那股优越感是让沈自芳恨上了,一直与对方暗中比较,甚至都已经把贾斯看做是死敌了。
沈自芳最禁不得贾斯激,他本来是想寻一个恰当的机会跟周律说,绝对不能喧宾夺主,但是眼下他也顾不得了。
周律刚露面,他便拦住周律去路,直接道:
“大人您先别走,我这还有一样贺周岁的礼没送出去呢。”
周律有些茫然。
他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只交代了一句贵重的东西不能收,便都交给了菡萏跟洗墨。如今沈自芳跳出来主动说贺礼的事情,周律当然会觉得懵。
但沈自芳打定主意要一鸣惊人,拍了两下巴掌,外头守着的两个灰衣小吏便领着两个红布盖着的东西进来了。
贾斯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倒还弄得挺神秘。”
“你以为谁像你似的,丝毫不讲究。”怼过一句之后,沈自芳才出了一口气。
卖关子么,自然要卖得恰到好处。
沈自芳洋洋得意地掀开了布头,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箩筐螃蟹,张牙舞爪,个头均匀,每个差不多都有二两重。
周律虽然惊讶,但在半个月前他就已经估摸到这茬螃蟹要养成了,所以虽然高兴,但也没有忘乎所以。
程铭却立马围了过来,稀罕地看了不停“原以为九月螃蟹才大,却原来六月的螃蟹个头也不小了。”
沈自芳看了一眼贾斯,缓缓道“程大人有所不知了,螃蟹六月脱壳之后,正是出黄的时候,这会儿的螃蟹蟹黄还是流质的,不讲公母,都一样的肉嫩汁多。”
周律看过之后,不由得点头。
沈自芳说的也没错,这个时候的螃蟹比之九月黄满膏肥的时候,别有一番风味。
沈自芳脑袋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咱们这螃蟹池子历经两年,如今终于是小有成果了,总算不用被一些有心人埋怨说咱们不知道挣钱,像个无底洞一样。”
他说完,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