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温肃知同情地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杨县丞。被周律盯上的人, 基本上逃不掉,只能老老实实替他卖命。可惜眼前这位还没有自己即将陷入困顿的觉悟,仍然在那傻乎乎地表忠心。
杨县丞就跟生怕周律看不见自己的一片赤诚一般, 按着李主簿交代的话, 对周律极尽谄媚, 甚至还深深地鞠了一躬:“大人,我从前是做过了不少错事, 不过这段时间我也反思了许多, 痛定思痛, 如今已经是大彻大悟了。若非认识到自己的错处,我也不会主动过来求差事了,还请县令大人看在咱们同处一个衙门的份儿上, 大人不计小人过, 饶过我先前那几次。
我如今也改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烦请大人随便给我指个差事吧,不管是什么差事,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好,绝对不会叫一句苦。”
周律忽然上前, 很是殷切地将人扶起来:“杨大人未免太客气了些,从前那些事儿你不说, 我都忘了。”
杨县丞心里犯起了嘀咕。
忘了吗他怎么觉得未必呢, 若是一早就忘了, 自己怎么会到现在还过的这么苦哈哈, 可见方才这句也不过就是一句场面话。杨县丞不敢放肆,越发地恭敬起来:“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这般谦虚做甚杨大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 远非一般人能比的。我这刚好有一桩要紧的事情,正愁着没人负责,杨大人如今毛遂自荐,刚好可以领这差事。”
杨县丞一听,立马追问:“是什么”
“县城即将要开一个面厂,杨大人应当也听说了吧”
杨县丞心里一喜,与这个新开的面厂有关该不会是让他管理这个厂吧
若是如此,那他可就风光了。那个羊毛厂有多挣钱,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而羊毛厂之所以能如此挣钱,全是因为有县令在背后后撑着。又是给吃的又是给穿的,连买家都已经找好了,就差给那座羊毛厂将饭喂进去让他们自个儿吃了。
羊毛厂如此,面厂只会比它更强,到时候他如果从中管理,还可以捞好大一笔钱呢。
杨县丞正做着美梦,不想周律已经将他要做的事情都规划好了,下一刻,就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面厂生产出来的面虽便于携带,但终归也不能保存太久,一个半月、甚至两个月就顶破天了,若是再放得久一些,便会变质,吃了得闹肚子了。若是运到京城或者江南去卖,路上就得耽误不少时间,暂时来看是不合算的。相反,回纥那边倒是离咱们很近,且他们那儿多的是游牧的人家,平日里跟着羊群马群跑,饮食多有不便,若能有这种即时的面食,想来他们也愿意一试。”
杨县丞听到这儿,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发现周律对他态度越发和善起来,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甚是亲近,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锥心得很
“我原本还想着该让谁去回纥那边推广踅面,如今杨大人既然毛遂自荐了,那这重任索性久交给你了。”
杨县丞腿一软,差点给周律跪了下来。
老天爷啊,他在回纥可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如何能做这些事情杨县丞头一个便想拒绝,张了张嘴“县令大人,我”
“杨大人先别忙着激动。”周律一句话将他堵死,不给他留有任何的余地,“这事儿别人都做不得,只有杨大人有这个本事。我之前也担心杨大人身子会受不住,没想到杨大人心性竟如此坚韧,叫人佩服。这事儿,唯有交给你才最让人放心,是不是啊温兄”
正在看戏看得乐呵的温肃之忽然被点了名字,忍俊不禁地接了一句“确实,衙门里头再找不到比杨大人更老实可靠的了。”
杨县丞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给堵得哑口无言。
关键是这件事是他自己求来的,若是这会儿出尔反尔,不用周律开口,他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这位温公子虽然不是什么官,但他父亲是知府,一个县令,一个知府,不管哪一个都能把他从衙门里头赶出去。他从前在县里头是风光,但风光的前提是他是县丞,若他丢了这位置,往日的那些仇敌还不得把他弄死
杨县丞打了一个冷颤,不得已松了口“可可下官从未做过这些,也不知要如何准备。”
“不慌,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叫人提前准备好了。”
说话间,周律便带着杨县丞,去看他特意准备好的宝贝。
这事儿周律琢磨了好久,该做的准备也都做好了,之前一直没好意思让别人去,如今幸好有个傻子自己跳出来了,倒是免了别人两地奔波。
周律口中的宝贝,其实就是个推车,不过比寻常的推车大了许多,里头的东西齐全了不少,有一个宽阔的工作台,下头还能放着三个灶。
周律对此颇为得意“我敢说,这样的东西整个大梁都没有过,回纥更不可能有。届时杨大人你推着这个小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