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了周律。
周律听他称呼还是一如从前,便道:“你我二人还客套什么直接称名就是了。”
“大人无字”
周律摇了摇头,他本是马夫,建平伯当时倒是说等成婚后给他取个字,结果挑来挑去不满意,直到翁婿俩个闹掰了,也依旧没取出名堂来。他跟他娘子也盘算了许久,却也是怎么都不妥。
温肃知心道可惜,心想这日后问问他父亲能不能赠一好字。
温肃知当然不会直呼其名,便叫了一句“贤弟”。
贤弟便贤弟吧,总比周县令亲近许多,周律也认了。
温肃知追问:“周兄方才说,县衙里头即将多出一笔钱来,可是先前那两位富商”
周律赞许道:“正是他们。算算日子,他们那批货肯定已经卖光了,这里头的利润不小,况且又是新鲜玩意儿,肯定不愁卖的,这会子这二人定然急着回来上货了。”
这回,周律打算再坐地起价,能涨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一两年了,等回头别人也明白了制作方法,到时候东西一多,价钱肯定要降下去的。
先前没人做,是因为没有人第一个吃螃蟹,如今有了赚钱的人,自然会有人愿意捉摸个中技巧。
周律坐了下来,与温肃知商议自己的打算:“待这笔钱入账之后,我便打算将兴建学校提上日程了,温兄对此可有什么见解”
温肃知凝神许久,方道:“这学校,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昌平县。”
昌平县办得了学校,乃是因为周兄御下有方,生财有道,可同样的情况,其余地方的父母官却做不到。所以,即便这个学校建起来了,也只能在昌平线这小小的地界里头掀起波澜,别的地儿,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周律却心态极好“我建书院,本就是为了开明智,也不指望能出什么惊世之才,只求孩子们不要变成睁眼瞎子罢了。”
温肃知察觉到了周律对孩子的看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似做了无用功,可世上能有几个人愿意做这份无用功呢
温肃知决定助他一把“若缺夫子,愚兄这里有几个合适的人选,届时替你引见一二。”
周律说了一句“多谢。”
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杨县丞却是有些钦羡地盯着外头忙忙碌碌的小吏们。杨县丞原以为,周律再厌恶他,应该也不会白白给他俸禄,却愣是一点儿不用他。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杨县丞明白,世上还真有这样倔性子的人。
人家就真的宁愿白养着他,也不介意白给他这笔俸禄
杨县丞如今只羡慕别人有活干,每日都很不得甩自己几个嘴巴子,当初得罪谁不好,怎的偏偏要得罪周律呢
这遭人排挤的日子,几时是个头啊
杨县丞满腔愁苦无人诉,只能私下里找李主簿排解一二。
李主簿被他烦了几日,一想到自己手头事儿那么多,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结果这人却因为没事儿干在这儿哭天抢地,终于生出了嫉妒之心。
嫉妒使李主簿丧了良心,他对着这个老朋友循循善诱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就是为了这个,这还不好办你只需去县令大人那儿毛遂自荐,说自己最爱干辛苦活,可以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唤,最不怕苦、不怕累,一月三十天,天天宿在衙门里头都行。只消说上这么几句,县令大人肯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杨县丞有点心动,睁大了自己的小眼睛,真诚地问“真的会安排活儿”
“比真金还要真。”末了,李主簿给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会儿便去说吧,记得态度务必恳切,要让县令大人看到你热爱公务的决心。”
杨县丞想着自己总不能一直这般碌碌无为,一事无成,遂听了李主簿的话,去周律那儿碰一碰。
他也早有觉悟了,周县令应当还嫉恨着之前的事,就算被他打动了,应当也不会安排什么要紧的活,顶多给点小事儿打发他罢了。
不过,虽有觉悟,杨县丞真找到周律的时候,仍旧紧张得后背冒汗。
周律奇怪地瞅着对方。
杨县丞张了张嘴,磕磕巴巴连说了几个“我”字,外头吴老三忽然闯了进来,急道:“大人,先前那两位富商老爷过来了”
周律迅速起身,朝着杨县丞道:“你先等着,有什么事儿稍后再说。”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杨县丞,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