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多久, 殿外还在高声咒骂建平伯的萧丛云又转了口。她不骂建平伯了,改骂当今。
被拖出大殿时,萧丛云都没觉得当今会真打她。他们是亲兄妹, 先皇去世时知道皇兄对她不大喜欢,还还特意交代皇兄好好照顾她。这么多年,便是她做再多的错事,皇兄也碍于往日的兄妹情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不过是多杀了几个人,还都是些陈年旧事, 皇兄竟想要打死了她
萧丛云心中不服,嘴里便越发没个计较了, 不管不顾地叫骂道:
“皇兄, 你不是人当年先帝临终前的教诲,只怕你都忘了吧”
“当年你与先帝出征打天下, 是谁替你照看一家老小,又是谁替你护住你的妻妾”
“若不是我出头,你哪能有今天堂堂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连亲妹妹都能下手”
萧丛云说一句便被打一板,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的骂完。建平伯实在是佩服她,自己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人竟然还有力气在这歪缠她这是嫌弃圣上的怒气还不够大, 还是嫌板子不够重就真的不怕自己会被打死
十棍子下去,萧丛云依旧能骂。
一十棍子下去,已然骂不出声了。
等到打了三十棍子,夫妻俩两个人都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且后背都已经被打烂了,执刑的板子上都沾上了厚厚的一层血迹。
行刑的人都知道,若是再打几棍子,只怕人就没了。这宫里头的刑罚,其实别有讲究,能不能打死人全看主子心意。若是主子铁了心想要人一命呜呼,他们打板子的也会不留余力。眼下便是这样,圣上方才交代了要重重地打,一百板子,打死为止。
内侍不敢不从,但心里也发怵,且萧丛云越虚弱,他们心里也越来越发怵。这可是一国公主,跟当今圣上一奶同胞,若真的打死了,来日追究起来他们岂不是都要被问罪
忐忑归忐忑,手底下的板子却一下没少。
打板子的内侍哆哆嗦嗦,却也使出全力。
萧丛云意识逐渐迷糊,已经疼到失去知觉了。分明是快要入夏的天气,她却仿佛身置数九寒冬,寒气从脚底板蔓延到全身,连带着她身上的生气儿都被这股寒气冲走了。
眼皮沉重,萧丛云渐渐阖上了眼睛,也没有了意识。
沉睡过去的前一刻,她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喊“住手”。
感受到板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萧丛云扯了扯嘴角,安心地昏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那贱人的女儿再有本事又能如何,便是人证物证俱全又能如何,哪怕她犯的错公之于众,仍旧有人护着她。那贱人当初可没有人护着,死了之后娘家人都不敢替她出头。比起窝窝囊囊的程德音,萧丛云觉得自己过得实在肆意
今日之后,她依旧会是公主。
萧丛云是放心了,可把匆忙赶过来的姜太后跟苏卿给吓傻了。一地的血刺得姜太后心里发怵,她生怕女儿被打死了,连忙让太医过来诊治。
太医院的方太医就是跟着太后一块儿来的,见壮心道不好,赶紧叫人将这夫妻一人抬进去了。
但这板子实在打得太厉害,且夫妻一人失血过多,尤其是萧丛云,只怕五脏六腑都被打坏了。方太医只能将丑话说在前头:
“这板子打的结实,便是救回来回来了也会落下病根,日后怕是会缠绵于病榻。”
姜太后急得落泪。
苏卿也心中不安,只是眼下唯有她立起来,才能将这局面料理好,苏卿忙对着方太医行了礼:“烦请大人尽力施救,只要能保住双亲性命,一切都好说。”
“对,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保住公主性命。”姜太后随后道。
至于疾病缠身,那都是后话。宫里有太医,更有良药,锦衣玉食、天材地宝地喂着养着,早晚有一日能把身子养好。她堂堂一国太后,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留不住吗
将女儿送去诊治,太后也想时刻守在她身边,然而她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问罪当今
姜太后带着外孙女,气势汹汹地闯进太极殿跟当今问罪。
今日当今敢对萧丛云出手,实在是触及了太后的底线。她也不管这里头有没有外臣,会不会伤及当今颜面,进去之后,不由分说便质问道:
“你这是想打死你亲妹妹不成”
当今似乎并不意外看到太后跟苏卿。他才吩咐过,让宫人拦着太后不让她知道这边的事情。可宫中人多嘴杂,当今问不能保证能一直瞒着,况且建平伯府还有个苏卿。
对于这个外甥女,当今一直不大喜欢。
她比她母亲聪明,却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这会将聪明放到一些不知所谓的小事上,难有什么长进。不过当今问也不得承认,自己这个外甥女很懂得审时度势,也有些急智。她是如何求到太后跟前,走的什么路子,当今问懒得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