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梦到了和金淼淼的第一世。
那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那一世,她是一个名叫秦晚的平凡农妇,祖上世代都是耕织的农人,因为出生在晚上,所以就被起了这个便宜名字。
秦晚和她的父母一样,相貌平平,没有文化,但是有着一颗淳朴善良的心和一双勤恳耐劳的手。
秦晚有个大她一岁的表哥,两家住得近,又经常互相帮忙干农活,所以她和表哥从小就被放到一处养。
两个小小孩子年岁相差不大,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闹也在一起,大人们经常开玩笑,说长大了就让两个娃娃结亲。
大人的玩笑话在小孩子的心里却引起了懵懂的涟漪,他们虽然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结亲,但却把对方看做了与他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萧以杰就是那个表哥,他在那一世叫做张礼节,名字来自没什么学问的父亲,希望他读书知礼节。
张礼节不负所望,从小就表现出神童一般的学习能力,在秀才家门口玩了几天就背出了一整篇《过秦论》,听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
老父亲觉得这孩子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于是卖命劳作,攒钱供他在秀才那上了学。
张礼节天赋异禀,再加上读书用功,早早就考取了功名,但是无奈家中贫苦,争不到要职,被封了个小官派遣到各处做事。
他和秦晚自小就互有好感,在得了官职之后,拒了上门招婿的富贵人家,娶了青梅竹马的秦晚。
秦晚家人自是高兴,可张礼节的父亲却渐渐觉得秦晚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对秦晚多有刁难。
张礼节想把秦晚带在身边,但是秦晚感念张礼节的不离不弃,坚持要在老家种田带孩子,帮张礼节孝敬父母。
两袖清风的张礼节既无法让父母在老家过上滋润日子,也无法把全家人都带在身边一起天涯海角地跑,只能接受秦晚的建议。
两人从此分隔两地,一年到头只有年节时能见上面,如果那时候张礼节还碰上事情走不开,那就只能再等一年。
他们平常只靠书信往来,秦晚又是个不识字的,只能拜托村口的秀才代笔,当着旁人的面,许多体己话都说不出口。
后来,两人终于有了个儿子,张礼节非常高兴,再次和他的顶头上司申请调回家乡。
可无权无势的他哪可能如愿,请调的信函永远没有回复,派遣的政令倒是从来没断过。
张礼节顾不了家,孩子和父母都交给了秦晚一个人照顾。
她勤勤恳恳,从无怨言,每每来信,都只说家中的收成有多好,父母多么慈爱,孩子多么孝顺。
可每次张礼节回家,都会发现秦晚苍老了几分,手脚粗糙了几分,但家中的仓廪确实越来越充实、父母身体康健,儿子也健壮活泼。
那孩子继承了张礼节的读书天赋,在秀才那里开蒙的第一年就已经能把《春秋》倒背如流。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在秦晚的照料下,难得的孝顺懂事,他不仅帮着秦晚照顾老人家,还会照顾关怀秦晚,他在书孰里作的那篇五言绝句《慈母心》不仅读哭了许多读书人,连路边的白丁都能听懂诗中的孺慕之情,在当时一度风靡诗坛。
可贵的是,这个孩子并未恃才傲物,他和他父亲当年一样,读书勤勤恳恳,长大后也做了个官。
此时的张礼节依旧两袖清风,但是他为官清廉、以民为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为当地的老百姓解决难题、疏通关卡,虽说并不能做到政通人和,但冤假错案办了不老少,所到之处皆留下美名。
父亲强干,儿子有才,两父子同朝为官,一时风头无两。
人人都夸秦晚上辈子积了大德,这辈子不仅当了官老爷的夫人,还当了官小爷的母亲。
但张礼杰觉得,其实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大德,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妻子,对他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让自己没有后顾之患,还为自己培养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张家父子的成名引来了无数嫉妒和猜疑。
说什么两袖清风?没有钱怎么培养出那么有才的孩子?没有钱怎么能收买那么多民心?
猜疑变成了连篇的弹劾,嫉妒化作了落井的石头,没有靠山的张家父子被关进大牢,莫须有的罪名一个接一个地扣在他们头顶。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秦晚还停留在“父子双杰”的喜悦里,抄家的队伍已经踢破了她朴素的家门。
强盗似的官差把她辛苦一辈子攒下的家产全都抄没走,年事已高的公婆不堪惊吓,在抄家过后没多久就双双归西,留下秦晚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风霜雨雪。
张礼节听来探望自己的朋友说,秦晚为了帮他们父子俩伸冤,拖着病体东奔西走,四处求告。然而她学识有限、也不懂朝堂里的弯弯绕绕,身上的盘缠被骗光了,还差点被骗去卖了身契。
张礼节跪求那位朋友帮忙解救妻子,可那位朋友却说:“救你妻子可以,但你和你儿子必须认罪。”
张礼节心中一直秉持着公平正义,刚正不阿的他无法接受这位“朋友”的建议,与他断然割席。
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