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前这段时间,黎语颜在琰悦居歇息。 夜翊珩坐在她身旁,修长的手指帮她剥着柿子。 黎语颜单手撑在面颊上,静静看他手上的动作,白皙如玉的手指与橘红的柿子成鲜明的对比,好似一幅画,看得她心渐渐平静下来。 方才景宁坞的插曲,她凑热闹无非是想暂时忘记见到前世仇人那种郁郁的心情。 但她此刻想明白了,与其躲避,不如直面。 倘若今生遇到与前世一般的问题,她断然不会再走老路。 只是,她还是不确定眼前的他,究竟会不会将匕首扎到她的心房? 旁的仇人,她不怕。 她怕与他之间真有问题,这是最要不得的。 虽说以目前的相处来看,她觉得他舍不得杀她。 但万一他中了蛊,亦或被旁人迷了心窍呢? 夜翊珩专心剥柿子,熟透的柿子皮薄,要剥出好看的果肉需十二分的耐心与细心。 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她又考虑了一遍生死的大问题。 当他将柿子放到小碟子里,移到她跟前时,这才发现她双眼毫无焦距地落在他的面上。 “在想什么?”他问。 黎语颜收回目光,低着嗓音道:“没什么。” 夫妻俩吃了几个柿子后,便有人来请用膳。 王府饭厅内多了一个罗梦儿,气氛较往常更为热闹。 夜玖笑道:“回京前,祖父祖母再三叮嘱,说二叔子若在京城寻不到媳妇,就让他滚回北岚城去。如今看来,回北岚城要缓上不少时间了。” 祖母与母妃私下与她说,要她办几场贵女宴会,如此暗自物色人选。 没想到,宴会还没办,人自个先对上眼了。 她这个公主一时半会没了用武之地。 黎语颜也笑着道:“离京两个多月,我看二哥一直穿原来的几身衣裳,身旁之人也不晓得去外头买,原来是一直等着梦儿做的衣裳呀。” 夜玖接着打趣:“呀,被你这么一说,那前几日咱们买的衣裳,二叔子是瞧不上眼喽。” —— 在镇北王府用了晚膳,因罗梦儿在,三个女子便有说不完的话。 等黎语颜跟随夜翊珩回到东宫时,夜已深。 今日算是奔波了些,黎语颜简单洗漱后,上床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夜翊珩将薄被往她身上掖了掖,特别是肚腹之处,盖了个严实,生怕她因腹痛睡不稳。看她睡得还算香甜,他这才放心去了浴房沐浴。 睡着没多久,黎语颜开始做梦。 整个人飘飘荡荡地,仿若从高处坠落,紧接着闪往了一处宫殿。 她的魂儿刚刚拎起,看到熟悉的宫殿,她的魂猛地停在了宫殿门口。 这宫殿,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 是东宫的寝宫! 她像是招到呼唤一般,魂儿倏地飘进了卧房。 眼前所见,是上次梦到的场景。 梦里的自己身上裹着锦被,仰天躺着,眼角口鼻流着血。那个人身上亦是她喷出的鲜血,即便此刻他已然穿上了衣裳,但衣裳还是被她的血沾湿。 而她的心口正直直扎着一把匕首! 凌朗道:“殿下,太子妃生前已有身孕。” 闻此言,夜翊珩震惊不已,他摸索着床榻,一寸寸摸到她的身上,伸手按住她的小腹:“她有了孤的孩子?” 凌朗垂首低语:“是,孩子没了,太子妃也没了。” 夜翊珩嘶声力竭地怒吼:“不,她活着!” 凌朗浑身瑟缩,但不得不将实情禀报:“殿下,太子妃确实没气了,脉搏也没了。殿下莫要激动,激发寒疾得不偿失!”说着,他细细分辨了床上的血,拧眉道,“太子妃方才大抵喝下了什么毒,这才导致……” 闻言,夜翊珩猛地扯下眼纱,露出猩红的双眼,他听声辨位,一把揪住凌朗的衣领子,喝问:“方才她无端吐血,孤猜测她中了剧毒。依照你先前所教的方法,孤用匕首扎她心口,防止毒素进到心脏。孤身上那么多毒,全以此法活了下来,她为何不能?” 凌朗惭愧道:“此毒甚烈,属下所教办法无用。再则太子妃身娇体弱,此法对她来说委实残酷。” 他当时教太子此险招,那是因为太子身体素质好于常人。 但太子妃是女子,再加怀了身孕,又加上她娇弱,太子殿下适用的祛毒方法,不适于太子妃。 更何况,他教太子此法时,从未想过能用到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