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在宿主的残存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从里面找到了一些关于那场地震的蛛丝马迹，因想了一想，说道，“我有印象。我所在的那个孤儿院在那场地震中彻底被摧毁了。里面的孤儿活下来的只有十之一二。那场地震非常惨烈。我觉得，它可能是我经历过的最大的自然灾害。” “没错。它的确非常恐怖。”姜瑶说道，“据说，在那场地震中丧生的有一千多万人，几乎占了总人口的一半。这里面还没有算上那些受伤的民众。地震发生在凌晨。那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处于深度睡眠当中，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即便那些没有睡觉的人，也丝毫没有什么优势。那场地震来的太过迅猛，根本不可能逃离。我记得，我被坍塌下来的墙板困在了地面以下，万幸的是，我虽然被困住，但是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我想，这大概和我的床的摆放位置有关，或者说与我的房屋的构造有关。我所在的那个房间不是一个方正的空间，而有点类似于钝角三角形。因为这个缘故，我的床紧贴在承重墙的南面，所以地震来临的时候，我得以被坍塌下来的立柱挡住，没有被瓦片或是砖头砸伤。” “你的确足够幸运。”冯唐说道，“据我所知，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地震最开始的阶段就被砸死了。不过，那些活下来的人也并不好过，甚至比直接死亡的人还要痛苦。因为，地震之后的事才是最难熬的。” “你说的没错。”姜瑶说道，“那个时候，我的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坦白的说，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就就像我以前做噩梦的时候的反应一样。我努力的想要把眼睛睁开，努力的摇动脑袋和手臂，努力的叫出声，努力的唤醒自己的灵魂。后来，我才发现那一切都是徒劳。因为我一直就睁着眼睛，我的手和脑袋虽然被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束缚住了，但是他们还是可以在有限的空间自由活动，而我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所有的一切都说明，这并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一件灾难性事件。所以，我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姜瑶，你的说法和我看到的一样。”冯唐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好奇你的勇敢无畏究竟是后天才有的，还是与生俱来的。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那是天生的。你生来就是一个勇敢无畏的人。这种品质非常的难能可贵。”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勇敢无畏的人，但是，我的确比别人沉着一些。我知道，无畏的叫喊并不能将我从这样的一个泥潭里解救出去。”姜瑶说道，“可是，我并非一点也不害怕。恰恰相反，我怕的要死。冯唐，你知道吗，我并不是害怕会在这场灾难中死去。我真正害怕的是黑暗，是孤独，是冷漠和凄凉！有一句你说的非常对，冯唐，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要煎熬且痛苦百倍。这种痛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无尽的黑暗给人的压迫是惨绝人寰的。我躺下那里，就像躺在一口钢筋混凝土做成的棺材里。我的灵魂遭受着史无前例的毒打和鞭挞。我已经快要走到崩溃的边缘了。所以，我又开始不安起来。这种不安和之前的不安完全不同。它是灵魂的躁动。那种样子就像是灵魂想要挣脱肉体的束缚，从脑袋上的泥丸宫跑出去一样。我开始忍不住大声叫嚷，想要得到某种回应似的大声叫嚷起来。我知道我希望得到的回应是什么。我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冷漠且凄凉的地方。我不在乎自己是否活着离开，那怕我从这里跑出去就立刻死了，我也会非常欣慰的。” 姜瑶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随着她的手一起颤抖的还有她的灵魂。这在她凄凉的眼神中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她端起茶碗，大口的咽了两口茶水，似乎正在努力的想要把这种恐惧压制下去。但是，那并不容易。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她的灵魂才终于勉强平静下来。看的出来，那场灾难对她的打击非常大。事实上，不止是她，凡是经历过那场灾难并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都心有余悸。这场灾难是除了那场瘟疫以外，对平阳市人民造成的第二大严重的心里阴影。 “我从来没有承望我的呼喊会得到回应，虽然我这么做就是想要得到某种回应。但是，我非常清楚那种概率是微乎其微的。我之所以叫喊，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会被黑暗和孤独逼疯。我的灵魂就会消亡，我的意志就会被彻底摧毁。”姜瑶把茶碗放下，继续说道，“可是，奇迹出现了。我的呐喊真的得到了回应！冯唐，你可能难以想象我当时激动的心情。说实话，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感受到比它还要强烈的激动的情感！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咔’声，就像骨头折断一样的声音。我能感受到，有东西离我越来越近。那个声音从我的侧后方传来，从我的左边的耳朵进入我的大脑，然后随着血液被传输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孔，让我的每一个神经都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是谁？！你是来救我的嘛？！’我忍不住大声的呼唤道。就像呼唤离开身体许久的灵魂一样。我再一次得到了回应。那是一种模糊的语言，虽然我听不懂它的确切含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