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自觉很凶猛地挥爪子震慑一下铲屎官,但是他现在正趴着,整只猫软绵绵胖乎乎,就算做出再凶恶的样子来,在眼前的三人看来,也是凶萌。
朱厚熜非但没有感受到猫猫的警告,反而有些惊喜地握住了猫爪爪——猫猫好亲近他!
他越看这弯月形状的红印记就越喜欢,忍不住用手指头捏了捏,肉嘟嘟的。
李盛伸出后爪抵在朱厚熜的袖子上,用力把爪子拽出来。
咱俩刚认识啊,还没那么熟,小朱,你有点冒昧,知不知道猫猫的肉垫缝缝是很敏感碰到会痒痒的!
李盛瞪了他一眼,不太高兴地把耳朵往后面撇了撇——装凶没成功反被撸,不开心。
三人围在书桌前看着这只大黄猫猫很是骄横地伸出爪子把旁边的砚台推开,左右看了看,把旁边的一块软布叼过来垫在身下,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趴下睡了——铲屎官名分已定,他能好好安心睡一觉了。
这姿态,倒好似兴王府是它家一样,自在得很呢。
旁边的张景明和袁宗皋有些遗憾——猫眼睛一闭上,把两只爪子也缩起来了,他们还想再看看呢!
袁宗皋从心底松出一口气来,他也是六十岁的人了,虽说比张景明硬朗些,但事涉皇位,也是费心劳神不得清闲。
今日这番景象,便是在史书上,又何曾见过?可见他们他们世子必然是至尊之人了。
三人挪到外边,有小太监端上茶点来。
外面黄锦还在兢兢业业地看着门,那送点心的太监出来后便抹一把汗,这几天书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两位大人也老是肃着一张脸,他进去送东西恨不得踮着脚走路。
看见黄锦在门口,张佐收起茶托盘夹在胳膊底下,凑过去偷偷跟黄锦咬耳朵:“咱们世子,今天倒是有个笑模样了,这几天可把弟弟我吓得够呛。”
黄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故去的兴王久在宫闱,小时候便看着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仗着主子受宠,自己也嚣张,后来就藩,又眼看着长兄弘治帝对太监失之宽疏,到了他的独子朱厚照即位,对太监更是听之信之,格外放纵,致使太监为恶朝野,当年武宗最信重的大太监刘瑾过寿,竟要朝中官员跪拜敬贺,简直荒唐!
既然心存不满,待到自家在安陆做了主,朱佑杬便着意教诲儿子,因此,朱厚熜待太监们也是严格约束,若有不法之举,从不宽贷。
兴王府中规矩严,太监们也都谨言慎行不敢逾越,王佐向来嘴严,今天能说这一句,也是最近绷得太紧的缘故。
黄锦望了一眼屋子里,身为兴王府世子身边最亲近的大伴当,首要就是忠心懂事。
什么叫懂事呢?殿下没说的事他就得当个傻子不知道,殿下想让他明白的,一个眼风过来就得知道干嘛。
今天,他心里也明白,那只大黄猫只怕不一般,殿下那会儿脸色都变了,两位长史在里面说话,居然能隐约听见笑声,他脸色不变,但也是虚虚地
吐出一口气来。
自从二月里皇帝病重,他们很久没这么松快了。
里面张景明提起自己前阵子半夜病重,自家小厮被猫爪子拍醒去救自己的事,当时不明白,但今天跟那大黄猫一对上眼,他忽然就确定了——那日的猫,就是这只!
如此这般一说,朱厚熜还没说什么,旁边的袁宗皋先羡慕上了——这猫神异至此,说不得便是灵兽了,一心投奔他们世子就罢了,竟连张景明都这样关注,知道他有此一劫,还专门去叫人救命,都是兴王府长史一般无二,他老袁怎么就没这个福分呢?!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张景明也很有些自得,这会儿看着老伙计羡慕得两只眼睛都在冒光,闻言赶忙劝慰他:“我这身子骨不好才病了一场,袁长史你康健着呢,兴许那猫也去你那看过,见你没事就走了。”
这样一想,袁宗皋心里才平衡一点,决定回府就问问家人有没有见过一只大黄猫。
朱厚熜听张景明说起黄猫晚上去看护他的事,心上更喜欢,他想着,这猫儿去过张师傅那里,却不曾留下,而最终还是来找我,可见一心向着我来,真是衷心一意为我呢。
朱厚熜这个人是极为聪明的,论政治权谋,城府心机,在大明这么多皇帝中也是排的上号,在位期间,就像是置身局外的存在一样,近乎冷酷地看着朝中党争、派系、官宦、亲故,你方唱罢我登场,纷纷杂杂事不休,他明白一切,但却毫不关心,或者说,他关心过,但后来却不管了,任由洪水滔天,我只管自家清闲。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那也是真好,对祖母、母亲、故去的父亲,以及两个姐姐,在大礼仪之争中首先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张骢等人,都多有宽容优待。
这时候,他还没有坐上皇位,还没有被权位争斗冷了心,又正是在这样朝局飘摇的时候,李盛以一种无法想象的方式跳进了他的世界,稳住了他的心,这样的冲击,使得这只大黄猫,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在朱厚熜心里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一个位置。
这会儿他看着里间趴着的猫猫,怎么看怎么好看啊,那明黄色瞳孔真实尊贵耀眼,两只肉爪爪也是锋锐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