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卫民看多了他爸的脸色,二大爷即便再臭着一张脸,他也不往心里去。
嘴里哼着歌,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这两个月可要累死他了,四处奔波,为了省钱住十几个人一屋的招待所,还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想让别人看一眼他们厂的产品。
其中辛酸,不尝试根本想象不到。
孙卫民都不知道咋经历过来的,现在想想,自己都佩服自己。
盛启晖进屋他都不知道,还在哼着歌躺着,直到盛启晖咳嗽一声,孙卫民才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盛哥。”
盛启晖也不见外,自己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
笑道:“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带啥好消息回来了。”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
孙卫民哈哈一笑,很快正色道:“跑了两个月,我去了好几个省的农机公司,每一家都说上面有计划,不能随便买,否则要犯错误。两个月下来,犁刀送出去好些把,订单一个都没谈下来。”
“后来你猜怎么着,本来我都打算要回来了,车票都买好了,寻思实在没办法,只能回来和你们实话实说。都怪我把大话吹出去,结果一把犁刀没卖出去。就在要回来的前一天,豫省农机公司的人来找我了,说是他们省今年的犁刀供应出现了生产缺口,现在还差四千把没着落。正好想到了我。”
“两个月前离开滨江,我第一个就去了豫省。本来对那边已经不抱希望了,哪想到两个月后,他们竟然主动来找我了。这下可好,直接谈成了四千把犁刀的大订单。”
“四千把?太好了!小四,干得不错!”
这个结果在盛启晖意料之中。
上辈子他曾听人说过豫省犁刀供应短缺的事。
因为缺少的数量过大,豫省农机公司的领导到处找人,也没能补上这个缺口,导致那一年直接影响到豫省的农业生产。
这一次,盛启晖特意让孙卫民第一个就去豫省,只要那边犁刀出现短缺,第一个就能想起他们厂来。
“这是合同,你看一下。”
孙卫民拿出一份合同来,递给盛启晖。
这份合同是他离开滨江前,盛启晖草拟,并和大家讨论后定下来的。
详细看过一遍没有问题,盛启晖道:“这段时间你累坏了,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回厂上班。”
孙卫民也确实是累坏了,他连打两个大哈欠,“我可真的好好睡一觉,缓一缓。”
盛启晖拿着合同正要走,忽地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
“对了,你要是最近在咱们院里听到有人传闲话,别放在心上。”
孙卫民先是怔了下,接着反应过来,无语道:“我这么久不在,是不是又传啥难听的话了?你说说,咱院里这些大妈,真是吃饱了撑的,成天没事干了,天天盯着我干啥。”
盛启晖摸了摸下巴,“别人也就算了,方大妈好像也信了谣言,以为你不学好,出去当街溜子去了。”
“啊?那慧文呢,她不会也这么想我吧?”
“那就不知道了。”
孙卫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不行,我得去洗个澡,剪个头,好好拾掇拾掇,不然慧文真以为我去当街溜子了。”
他麻溜地拿上脸盆毛巾,直奔澡堂子而去。
盛启晖拿着那份合同,去跟姜亮说了下。
姜亮听说厂里终于开了张,拿到第一份订单,还是个大订单,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盛启晖又去前院找丁东明。
丁东明正在给丁大妈换沾了屎尿的床单,见到盛启晖来找,赶忙把手洗净,跟他去了院子里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丁大哥,我们那个厂子拿到第一份订单了,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们一起干。”
刚开始办村办工厂时,盛启晖就来找过丁东明,问他要不要参与进来。
先前差点被人举报的事,令丁东明一直后怕不已。
一个兼职就好悬把工作丢了,要是跟人合办厂子,万一被打成资本主义的尾巴,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丁东明不敢冒这个险。
盛启晖劝了他几次,丁东明都不肯参与,最后只得算了。
盛启晖想着,自己和杨今普认识,多亏丁东明给牵线。
如今有了能赚钱的营生,便想带着丁东明一起。
但丁东明不肯,他也不好强求。
这次厂里有了订单,盛启晖又想到丁东明,想着再来说一说。
丁东明看着盛启晖手里的订单,“还真卖出去了?小四很厉害呀。可是我……我……”
丁东明为难地看着盛启晖。
“……这事我隐晦地跟我媳妇透露过,可她不想我冒风险,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既然她不想,那我也就算了,我刚评了高级职称,工资涨到一百多块,养家是绰绰有余了。我不图大富大贵,能稳当过日子我就知足了。”
他这番话,盛启晖听明白了。
不仅听明白,他也理解了丁东明为什么态度会这样坚决。
丁东明前半辈子和老母亲相依为命,四十来岁的年纪终于成了家,过上自己的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