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的说着。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更不知道走了多久。
肩膀上的皮肉被彻底磨烂,口干了就喝点用竹筒装的水,饿了就撕点兔肉吃。
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就坐下来歇一歇,喂裴清宴也吃点东西,然后便继续上路。
到了最后,水没有多少了,肉也吃完了。
宋安宁没有裴清宴那样的本事,可以轻松打猎,也不会钻木生火。
她再一次感叹自己太过无能。
若能活着出去,她要学很多东西,但前提是活下去。
她将最后一点水,一点一点的喂给裴清宴。
看着他咽下以后,这才继续启程,往前走去。
白天黑夜,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时辰,最终晕倒在一片树林里。
裴清宴到底还是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女子就晕倒在他的身侧,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生半丝声音。
手指头只是动了动,便仿佛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他到底还是艰难的爬起来。
伸手,推了推宋安宁。
宋安宁没有知觉。
那张原本精致的小脸,此刻苍白干瘦,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再沾着这树林间的草叶尘土,越发显得狼狈不堪。
可是他的心却温软一片。
他拿起竹筒,打开想喂她喝水,却发现竹筒里空空如也。
不远处有鸟雀飞过,他伸手摸向腰间,却发现他的匕首和暗器都在路上掉了。
他也没有内力再去射杀一只鸟雀,只能颓废的躺在地上。
裴清宴一时有些自嘲。
裴清宴啊裴清宴,你何时变得这么无能?
连一只鸟雀也无法再猎到?
可无论如何,身体的温度还是在慢慢流失,他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狠一咬牙,又猛地疼醒。
裴清宴看向旁边的宋安宁。
女人静静躺着,浓密的睫毛微微卷曲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圈剪影。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
好像只需要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了。
与他初见她时那张牙舞爪,灵动又狡黠的样子大不相同。
裴清宴忽然就有些心软。
他看向旁边的地上。
地上有些尖锐的碎石块,有一部分都是从他的伤口里取出来的。
裴清宴捡起一块最锋利的,在自己的手上重重一割,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他将手放在宋安宁的嘴唇上方。
鲜血顿时顺着手滴在她的嘴唇上。
裴清宴捏开她的嘴,让她喝掉自己的血。
身体的温度虽然在渐渐消失,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暖。
宋安宁,你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你那么艰难才逃出蒋家那个大牢笼,你的仇人你还没有报复完,你怎么可以死呢?
鲜血进入宋安宁的嘴里,或许是感受到了,宋安宁的喉咙下意识滚动起来。
裴清宴喂完血,用布条随意将伤口一裹,便咬牙强撑着身体将她背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那些她没有走完的路,他来背她走。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对方。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
行了大约有半日左右,他找到了一处有水源的地方。
裴清宴过去以后,先是把她放下,用手捧了些清水给她喝下,然后自己才喝。
因为重伤失血过多,再加上太过疲累,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咬了咬舌尖,好不容易才将那阵晕眩感压下,随后瞄准水中的一条鱼,闪电般抓过去,就将鱼捞了起来。
裴清宴架了一堆火,烤鱼。
烤完鱼,依旧是喂宋安宁吃一些,自己才吃剩下的。
吃完以后,就再也忍不住,在她旁边昏睡过去。
宋安宁是傍晚才醒来的。
睁开眼,就看到男人倒在自己旁边。
她伸手推了推他,没有反应,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条小溪边,宋安宁就知道,一定是这个男人中途醒过了,将她背了过来。
她有些感动。
也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也许,她因为曾经被蒋华欺骗,对亲人以外的人性都已经失去了信任,可是这个男人却在用行动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这世上还有值得她信赖的人。
宋安宁不由好奇起他的长相来。
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传说中的裴清宴,是绣衣司指挥使,是天子孤臣,是皇帝的亲外甥,是令所有文武百官都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可实际上呢?
他热心正义,有责任感,哪怕身处绝境,也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与他毫无关系之人。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活阎王呢?
宋安宁的心温暖无比。
她伸出手,想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可是下一秒,又缩了回来。
这人既然戴着面具,想必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长相了。
如果她贸然揭开了,岂不是破坏了对方的规矩?
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