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已按次序坐好,朱祁钰满脸微笑地向朱祁镇询问道:“大兄,要不咱们就开始吧。”
朱祁镇点点头:“一切听弟弟安排。”
朱祁钰给了陈循一个眼神,陈循便站出来朗声喝道:“有请定襄伯郭登上前接受诸亲质询。”
郭登连忙从旁听席来到阶下,给皇帝、恭让皇帝行礼。
朱祁钰点点头。
陈循又将郭登指引到长桌的南侧,面对着二圣、以及长桌对面的三位宗正站定。
岷王年老体衰,东吴郡王长期被监禁,不善言辞,所以便由右宗正秦王负责问话。
秦王同样先向陈循示意,陈循便将孙忠的遗书原本递给了郭登。
秦王问道:“这是会昌侯孙忠的遗书,其中列举了皇太后七大罪状。请定襄伯仔细确认一下,然后对孙忠指认的罪状给个说法。
孙忠说国妃娘娘在进宫前便已经与宣庙有私,并生下一子,可有其事?
孙忠说皇太后还是贵妃时,阴取国妃娘娘之子,以为己子,可有其事?
二圣亲临、皇家诸亲皆在,请定襄伯如实回答,切莫自误。”
郭登将孙忠的遗书原本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是孙忠本人笔迹无误,又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方才回道:
“皇太后子嗣艰难,嫁给宣庙八年,方才生下了常德公主。而且生常德公主时,伤了身体。
到恭让皇帝出生时,皇太后已经二十有九。之后八年,直到宣庙驾崩,皇太后再无生育。
而宣德二年,也就是恭让皇帝出生那年,国妃娘娘与宣庙私下相好,确有其事。国妃娘娘怀胎生子,亦有其事。
会昌侯得皇太后授意,将国妃娘娘之子抱入宫中收养,亦有其事。
从此国妃娘娘郁郁寡欢,不到三月,便忧思成疾,重病不起。
到了宣德三年三月初,宣庙将国妃娘娘纳入宫中,仅过了二十日,国妃娘娘便溘然薨逝。”
说到动情处,年近半百的郭登已是泣不成声。
秦王环视了一圈在座亲贵,见没人提出异议,只得长叹一声。
郭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皇太后嫁给宣庙前八年没有生育,后八年也没有生育,这是事实。
而且正好在宣德二年二月左右怀上恭让皇帝,到了宣德三年便急急忙忙废了胡皇后。早不生子,晚不生子,正好宣庙登基了你也生子了,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有了孙忠的亲笔遗书,再加上郭登的证词,再加上时间线和动机、佐证也都对得上,其实已经可以定案了。
至于国妃娘娘和宣庙私会的具体细节,众人肯定是不敢深究的。
在场的诸亲,一半是皇帝的人,一半是刚跟着造完反,生死都捏在皇帝手上的部分藩王,也没有动力去推翻这摆在眼前的结论。
倒是旁观席上有人站了出来,右春坊右中允林聪来到郭登身边,向皇帝、恭让皇帝拱手行礼,又向三位宗正行礼,然后方才问道:
“三位宗正,微臣不认同定襄伯之言,所谓国妃娘娘与宣庙有私,继而生子,不过是定襄伯一家之言,并未有物证,岂可轻易采信。”
秦王闻言呵斥道:“第一,这并不是定襄伯一家之言,而是有会昌侯与定襄伯两人的证词。
第二,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你非要物证,岂不是强人所难。
第三,今日是诸亲会议,尔等只可旁听,却无需发表议论。”
这时候叶盛、李侃、朱英三人又站了出来,一起声援林聪。叶盛率先反驳道:“今日确是诸亲会议,只是事涉皇太后,事涉恭让皇帝的出身,不仅是皇家的事情,也是朝廷的事情。
岂有不许朝廷官员说话的道理?这岂不是置国法于不顾?”
秦王刚要说话,朱祁钰却在上面回道:“叶爱卿言之有理,事涉皇太后与大兄,没有不让百官说话的道理。
那三法司继续传召证人吧。”
王文起身领旨,又命带犯人金英。
这下好了,林聪与叶盛不刨根问底还好,金英上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待了。
不仅有孙太后夺取国妃娘娘之子的供词,还有孙太后如何阴谋算计,如何安排毒害恭让皇帝的两位皇子,以求嫁祸皇帝,转移视线,从而保住孙家。金英将这一切都交待的明明白白。
这下林聪、叶盛等人彻底挠头了:孙太后指使金英毒害皇子、嫁祸皇帝,最终人赃俱祸,人证、物证齐全,是绝对抵赖不了的事情。
在场的众人也不傻,以皇帝现在的权威,光凭这一条罪状,其实就已经足够废黜太后的了,实在没必要再处心积虑地栽赃陷害了。
而且这也是恭让皇帝非皇太后亲生的佐证:恭让皇帝非皇太后亲生,所以恭让皇帝的两个皇子也就非皇太后亲孙,所以皇太后才不必顾及亲情,指使金英将两位皇子毒杀。
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孙忠遗书里,列举了皇太后七大罪状。其中第一条,皇太后与三杨勾结,阴谋废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事实。
第四条,皇太后向宣庙嫔妃们下手,致其无法诞育子嗣。这点虽然只有金英口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