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祥回道:“会昌侯只说曾听闻孙太后在宣德二年年初谋划过阴夺宫人子,但并没有讲出具体的过程,也没能提供有力证据。”
朱祁镇点点头:“彻查,一定要彻查,朕要知道真相。”
陈祥连忙劝道:“皇爷,不能彻查啊,一旦闹得满城风雨,最终却查得流言为假,岂不是伤害了皇爷与太后的母子之情。
若是万一流言为真,那皇爷的嫡子身份便会彻底动摇,到时候皇爷又如何自处啊?”
朱祁镇怒道:“照你的意思,即使朕真的为国妃娘娘之子,也要装作不知,咬着牙认太后为生母?”
“请皇爷以大局为众啊。”
陈祥跪在地上,一边用力磕头,一边声泪俱下地劝阻。
于是朱祁镇又犹豫了,天家无亲情,怎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陈祥继续劝道:“皇爷您想想,皇帝于生母还健在的情况下,硬是将自己过继到了胡皇后名下。
您一旦追根究底,在嫡庶之争中可就彻底败了。”
陈祥这么一劝,朱祁镇彻底清醒了过来。
朱祁镇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朕要静一静。”
……
在几件大案审结之后,御马监撤除了戒严,皇城再度恢复了平静。
皇太后被彻底限制了人身自由,而恭让皇帝亦幽居深宫,再无任何动作。
朝野上下完全相反,却乱成了一锅粥。
文武百官人心惶惶,争论不休。
京城之中,流言满天飞,街头巷尾,百姓议论不休。
朱祁钰完全不管,任由舆论发酵,每天只陪着宠妃们玩耍,同时养精蓄锐,以待藩王入京。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一月有余。
六月二十一日。
时近正午,朱祁钰起了床,歪在软榻上看书。林香玉和凝香一左一右窝在朱祁钰怀中撒娇。
正你侬我侬之时,浅雪和素汐两个小丫头一人抱着一方玉匣,从外面蹦蹦跳跳地回到房中。
玉匣之中也不知道盛了什么东西,哗啦哗啦发出清脆的响声。
朱祁钰好奇地问道:“两位小娘子捧的是什么宝贝,瞧把你们高兴的。”
浅雪笑道:“夫君猜一猜呗,若是猜不对,就得给奴家躬身行礼,喊一声:九千九百九十九岁玉妃娘娘万福金安。”
朱祁钰笑道:“听这声音,不会是银币吧?”
浅雪闻言大惊:“这是奴命银作局偷偷打造的,夫君为何知道?”
朱祁钰摊摊手:“我刚登基的时候,说过要铸银币、铜币,取代缺德宝钞,流通于天下,以便利万民。
估计你们两个是上心了,不用我嘱咐,就主动定制银币样式去了。”
浅雪闻言赞道:“夫君真是神了,难怪要把何宜踢到一边去,反而自己整日学郭嘉跳大神呢。
您还别说,夫君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完全是狂悖无知、盲目自大。”
朱祁钰当即便叫起了撞天屈:“你这小娘子,讲话为何如此难听,什么叫我把何宜一脚踢开了?
明明是徐婉整天教我做事,我稍微给何宜安排点差事,她就写信骂我。
如此心疼男人的女人,我也是第一次见识。
我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干活了。”
林香玉在一旁揶揄道:“每个女人怀了身孕,都是希望夫君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守着的。
您明知道徐婉怀了身孕,还老想把何宜指使来指使去,人家徐婉能不骂你吗?”
朱祁钰一脸无辜地苦笑两声:“西郊的山水还真养人,岳母大人、亲家母大人、徐婉都相继怀了身孕,这到了明年可就热闹了。”
林香玉笑道:“这里面就数徐贤最可怜了,好好的世子,下一代安国公,在家里看完夫人脸色,看妹妹脸色。
两人都怀着身孕,他谁都惹不起。尤其是徐婉,安国公对这个小女儿宠溺的啊,比夫君您宠凝香还过分呢。”
“哎,男人啊,命苦。来来来,把玉匣打开,我看看银币长啥样。”
浅雪先将自己手中的玉匣打开,捧了过来。
朱祁钰定睛一看,里面十余枚银币。待取出一枚细看,却被吓了一跳。
银币正面倒好,依旧是繁复的花纹,衬托着中间的景泰通宝字样。
只是银币背面,赫然竟是自己宠妃仙儿的肖像。内廷银作局到底不是吃干饭的,将仙儿刻画的栩栩如生。
朱祁钰又取出其他银币观看,果然,所有宠妃都有份。
十五名宠妃,加上自己,一共十六个头像,十六枚硬币。
浅雪笑道解释道:“这一枚银币重一两,银作局设计了很复杂的花纹图案,以便增加民间伪造的难度。
有我们头像的这十五枚硬币只是银作局奉承我们,给留作纪念的。
有夫君头像的,才是要大规模发行的。夫君看看有什么修改意见?”
朱祁钰笑道:“银作局现在谁掌管呢,这拍马屁功夫,连寡人都自愧不如。这家伙有前途,早晚飞黄腾达。”
浅雪笑道:“此人名叫于经,原是御用监掌司,是奴点名提拔他掌印银作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