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
朱祁钰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也无所事事,只得悠哉悠哉地在湖边钓鱼。
钓到下午,本以为今天也可以愉快地度过了。不料小丫环又急吼吼地跑过来叫人。
朱祁钰放下鱼杆,出至阁中,就见这次陈循、王文等人都已经到的整整齐齐。
见皇帝进来,陈循立即回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祁钰无奈地安抚道:“堂堂首辅,不要一惊一乍的,出什么大事值得你们这样慌里慌张的。”
陈循急切地回道:“陛下,襄王归途路遇苗贼,全家不幸被俘。”
“被俘?“
陈循点点头:“是被俘,全家被俘。如今苗人致书朝廷,要求大军停止围剿,并由皇帝特使前往和谈。否则,襄王全家,皆难幸免。”
朱祁钰闻言,有气无力地回道:“行吧,那就和谈吧。杨善不是能言善辩吗,就让他充作特使,戴罪立功吧。”
在场绝大部分人,都对皇帝这淡定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这可是亲王被俘了啊,而且还是与皇室关系最近的藩王,皇帝既不吃惊,也不着急,这算个什么态度呢。
其实呢,朱祁钰不吃惊,实在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了,而且襄王一家只是被俘,好死不如赖活着,起码比被杀掉强多了。
至于朱祁钰不着急,那就更简单了,襄王是宣宗的亲弟弟,太上皇的亲叔叔,跟我一个吴太妃亲子、胡皇后嗣子有什么关系呢。
他家过他家的,我家过我家的,我肯派大臣去赎他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总不能还非得要我难过得痛哭一场吧。
指定了和谈特使之后,朱祁钰便以身体劳乏为由,命众人散了。
陈循等人面面相觑,这还没谈呢,就散了?大家从城里跑到西郊,一路颠簸了快两个时辰,就为了听皇帝这么一句话吗?
于是陈循又问道:“具体可以答应苗人什么条件,还请圣上示下。”
朱祁钰挥挥手:“你们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一起商量着办吧。商讨出结果来之后,给我写个奏本就行了,没事就不必再往西郊跑了,不然你们也挺累的。”
说罢,朱祁钰甩甩袖子就跑路了。
大臣们不敢去拉扯皇帝,只得将何宜围住,七嘴八舌地追问:“圣上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何宜无奈地回道:“圣上最近忙着干正事呢,尽早生下皇子,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襄王的事情,伱们想让圣上怎么办呢?总不能把圣上绑了,送去苗疆把襄王替回来吧。”
众人一想也是,如今最最要紧的,是赶紧生几个皇子,这样大家的心才能定下来。
而且每个文臣心中,都有一个致君尧舜的梦想。
大家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皇帝在后宫安心造人,而宰辅之臣则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所以朱祁钰躲在家里安心亨清福,也是大臣们乐于看到的。
但是矛盾的地方在于,襄王一家,必须要妥善地营救,绝容不得丝毫闪失。
如果营救策略是众人商讨的,万一出了问题,那应该由来谁背锅?
朱祁钰以造人为由,第一个跑路。何宜以皇帝另外安排了秘密差事为由,第二个跑路。
剩下的陈循、王文、江渊、何文渊等人商量了小半个时辰,就发现没皇帝还是不行。
大部分事情,如果没有皇帝拍板,根本就没办法做决断。
比如苗人要求明军停止围剿,朝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不答应,襄王一家人没命了,那可就闹出天大的事情了。若是答应了,那二十万明军,一年来的布署就这样全部作废了?
除了皇帝,谁敢下这样的决断。
以前遇到事情,朱祁钰往往乾坤独断,自己做决定,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大臣们看上去非常轻松的样子。
如今朱祁钰甩手不管,众人才体会到,那个责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扛起来的,承担压力远比众人想象的要大。
最后没办法,大家都看向王文。
王文、何宜,这是最了解皇帝的两个人,也是最敢承担责任的两个人。何宜跑了,大家就只能看王文了。
王文也不含糊,给了众人一个非常肯定的方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襄王赎回来。苗人要什么,咱们就给他们什么。
然后将各项条陈、建议,拟成一份奏本,呈递给圣上。通不通过,由圣上决定。”
众人都听傻了,苗人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这个方案皇帝可能通过吗?最擅长揣摩圣心的王文,就给出来这个一个策略?
陈循也受到皇帝的感染,对众人苦笑道:“就按千之说的办吧,反正最后还有圣上把关呢,就算我们做错了也没关系。”
却说朱祁钰回到房中,使劲往床上一躺,便捂着脸开始叹气。
宠妃赶紧围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朱祁钰苦笑道:“何行义这个大神算是跳成了,襄王一家全部成了苗人的俘虏,我还得付出巨大的利益去赎他们。
苗疆的战事,眼看着就要进行不下去了。”
这个问题连凝香这样的小姑娘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