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耐心地解释道:“王子依旧是我大明的俘虏,你不能离开京城。但是陛下不会杀你,而且允许你在城中不受监视地自由活动。
伱可以四处去逛,可以到酒楼吃饭,可以到集市买东西,甚至你想去太学读书都随意。
简单说,你就像质子一样,可以在京城中活动,但不得私自离开。”
阿玛桑赤好奇地问道:“陛下不怕我跑了吗?”
王文笑道:“不怕,陛下给足了王子信任,如果王子非要将这份信任辜负的话,我想一个失信于大明天子的人,不论跑到哪里,都不会为人所接纳的。
再说最多过个两三年,陛下就会放王子回瓦剌,你又何苦要私自逃跑呢。”
阿玛桑赤也是心思灵透之辈,当即便明白了王文话中的意思:“皇帝是想放我回瓦剌,扶持我与两位兄长内讧?”
王文非常肯定地点点头:“正是如此,不过如果王子还将那两位当做你的兄弟,非要玩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那陛下也左右不了你。
路都是自己选的,随便你想怎么样。这不过就是圣上随手布下的一步闲棋。
能起作用最好,不起作用也无所谓。”
王文讲得如此直白,毫不避讳,这就是绝对实力带来的自信。
阿玛桑赤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没办法,皇帝明着挖了个二桃杀三士的坑,但自己却不得不跳。
兄弟内讧,简直就是蒙古的传统。就算阿玛桑赤想要兄友弟恭,也先的另外两个儿子也不可能答应。
既然心中有了决断,那阿玛桑赤便也不再继续纠结,而是打起精神,与王文、何宜谈笑起来。
虽然没能现在就离开京城,但这也给阿玛桑赤带来了好处。就拿眼前来说,与两位内阁大学士同桌吃饭、饮酒谈笑的机会,并不是谁都能获得的。
如果能在大明朝廷中积累起人脉,无疑是一项巨大的优势。
就在三人饮酒谈笑的同时,远在三千里之外,大明使团已经赶到了也先的驻地。
也先、伯颜帖木儿、朱祁镇三人都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足足和佛祖祈祷了一个月,才终于把使团盼来了。
朱祁镇最先冲过来,无视李贤、李实的行礼,便急不可耐地点查使团带来的物资。
直到确认了辇车、毡账、婢女、侍妾、马良、浴桶、红罗炭、天子仪仗全部都带来了,朱祁镇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幸亏东西都全了,还算弟弟有些良心。
朱祁镇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上面这些物品只能选三样,自己会选什么?
当这些物品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朱祁镇心中终于有了答案:毡账、侍妾、红罗炭。
放下心来的朱祁镇,忙命马良指挥众人,搭好毡帐,然后烧好热水,由几位美妾服侍自己洗澡。
李贤与李实被晾在了一边,只得先去拜会也先,并宣读了皇帝的诏命。
也先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在诏旨中,朱祁钰颐指气使地命令也先立即送还太上皇,并且对也先和伯颜帖木儿大加申斥,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也先与伯颜帖木儿就这样默默地听完了,却并不发作。
实在是麾下只有区区两万兵马,也先再也没有了与大明皇帝叫板的底气。而且也先大军现在严重缺少箭矢。
没了京城的王振,和山西的三杨余党提供支持,也先大军的兵器箭矢根本就得不到补充。
就光靠这一招,朱祁钰就彻底掐住了也先的命门。
但是也先在与伯颜帖木儿反复商讨之后,决定咬牙死扛。
太上皇朱祁镇是一张保命王牌,在塞外、在草原上,蒙古诸部还是很认这块招牌的。
只要朱祁镇还在,其他蒙古部族就不敢向也先大军发起致命攻击。
再加上到目前为止,朱祁钰并无意于彻底消灭也先大军。
脱脱不花与阿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从而改变了策略。只是小股骑兵袭扰为主,专门挑落单的也先部众下手。
两方的战事,如今已经陷入了僵持之中。
也先心意已决,李贤、李实见谈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告退出来,回自己毡帐中休息了。
第二天,正月二十八日。
直到接近中午,李贤与李实方才获得召见。
背靠着软榻,朱祁镇不紧不慢地问道:“两位爱卿,迎驾之事,朝廷商量得如何了?”
虽然使团离京时,郕王之死、奉天殿火灾还没有发生。但是之后朝廷还是派驿卒快马加鞭,追上使团传达了情报。
李贤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转述了一遍,还有皇帝为胡皇后复位之事,也告知了朱祁镇。
朱祁镇闻言大惊,也不明白自己的母后为什么如此鲁莽,好好的暗害郕王做什么。还有自己最心爱的奉天大殿,那可是在正统朝花了几百万两银子重修的啊,就这么一把火给烧了?
不过这些都还好说,只有朱祁钰给胡皇后复位,并过继到其名下这件事,着实是彻底突破了朱祁镇的心理防线。
这么一弄,朱祁钰成了嫡后之嫡子。要这么弄下去,以后自己这正统皇帝就要变成庶子了啊。
皇位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