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大败仗,让蛮族联军直到日落之前,都无力发起新的攻势。
等到夜色来临,蛮军营寨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狂野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是一片压抑的沉闷。
唯独例外的,是王保保的中军大帐。
这是唯一的一次,打了败仗还能让人兴高采烈,原因无他,只因察哈台这帮骄兵悍将,往日里太过目中无人,让人憋了一肚子恶气。新笔趣阁
元军大将李二笑吟吟的举起一杯酒,敬到王保保面前说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今日常遇春可算给俺们出了口恶气,那些狗日的察哈台,总是狗眼看人低,污蔑我们元军懦弱不能战。
这回倒好,他们居然让人追着屁股撵回来,表现甚至还不如我们,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此战过后,看他们还敢在我等面前如何吹嘘?”
这句话简直爽到王保保的心窝里,他一想起白天帖木儿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就忍不住笑道:
“还是中原有句话说的好,胜不骄败不馁,方为御兵之道。
察哈台勇虽勇矣,却终究少了些见识!”
说到这里,王保保想起今日一幕,竟与阳湖先生所料相差无几,忍不住看向一旁陈友谅道:
“还是先生睿智,让我等无须损兵折将,也能打消察哈台的轻视!”
陈友谅不喜不怒,只是皱眉在思索什么,听到王保保说话,才反应过来:
“丞相过誉!
今日一战有利有弊,我方数十万大军,若是让常遇春一直阻挠在燕儿岭,对今后的局面,可是大大的不利!”
王保保一点就透,他也意识到不能再这么磨蹭下去了。
大明已经占据中原大片江山,若是放跑了北平守军,让朱元璋缓过劲来调集大军,今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王保保当即起身道:
“我去帖木儿军中看看,务必商量个对策!”
等王保保到了察哈台中军大帐前,却发现这里戒备森严,守门小兵竟然挡着不让进。
王保保心中不悦,仗着自己是大元丞相的身份,直接硬闯了进去。
等他一进去,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帐中密密麻麻跪满了一地的武将。
许多面孔王保保还都认识,最前面那四个就是帖木儿赫赫有名的四大铁卫,往后是十几个战力不俗的先锋大将,再往后是各种万户千户。
只见帐中气氛出奇的压抑,不少人脸上还流着斑斑血迹,仿佛刚刚被马鞭抽打过。
帖木儿脸色阴沉,居高临下,站在正中央,他身前案台上搁着一根还在滴血的皮鞭。
更令人称奇的是,帖木儿右手握着小刀,左臂袒露在外,上面有道刺眼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王保保大惊失色,急忙问道:
“大汗,你这是?”
帖木儿一见是他闯进来,顿时放下衣袖,将左臂遮掩起来,随即脸上变化出一道笑意:
“些许皮肉伤,无妨!”
王保保担心这家伙会不会经此一败,被搞得神经错乱,竟然挥刀自割,急忙劝道:
“大汗!胜败乃兵家常事,些许坎坷无须在意,察哈台勇士能征善战,相信只要整顿好人马,明日定能旗开得胜!”
帖木儿嘿嘿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就仿佛恶狼在舔舐伤口,脸上浮起一抹变态的笑容道:
“丞相过虑了!
我帖木儿自幼在草原长大,一生经历恶战无数,哪一次不是舔着伤口变强?”
王保保浑身一震,再细看帖木儿,发现他果然早已摆脱失败的阴霾,眼神中闪烁的全是疯狂复仇的凶光。
只听帖木儿寒意凛然的说道:
“请丞相记住我察哈台的一句谚语!
羊儿再强壮,最终也会倒在狼群的利齿下!”
帖木儿说这句话时,在场所有察哈台诸将,一个个下意识抬起头,神情狠辣,眼中全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王保保心中一凛,忽然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小看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凶兵。
也许他们缺少中原的那种大智慧,可他们却是自幼在修罗场般的生活中挣扎求存,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灯!
生活在富足中原的元军,完全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王保保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寒意,戒备更深。
帖木儿却反客为主,主动发问道:
“王丞相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王保保急忙收敛心神,这才想起正事道:
“无他,想与大汗商议破敌之策!
这燕儿岭易守难攻,正面强攻实属下策,如果我们能寻找当地向导,找出一条小路,绕至其后……”
王保保话还没说完,帐外突然闯入一名察哈台传令兵,一进门就急吼吼的跪地朗声道:
“禀报大汗!我们找到一名元军士卒,他自幼生活此地,知道北山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抵燕儿岭后方!”
王保保老脸一红,心中大为不悦,一方面是帖木儿竟然想到他前面,另一面是帖木儿找元军士卒问话,竟然也不跟他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