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见她们人生地不熟,站在码头手足无措,便有心上前帮一把。
那女子就是红玉,小娃唤作守文。
据红玉讲,她们在洪都过不下去了,便来南京寻亲。
小民问她寻的是,她却支吾着不肯讲。
小民又问她可有地方落脚,那红玉神情羞涩,说自己一无亲,二无银,并没有地方安顿。
小民见她母子可怜,便将二人带回家中,好生安顿。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日,或许是跟小民混熟了,红玉才开口,说她寻的竟是本朝大都督。
小民虽觉得匪夷所思,但三番几次寻问,那红玉总是一口咬定,孩子就是大都督的。
小民见她不似作假,便没有再追问,索性随她去吧。
后来有一天,红玉终于带着守文,去了都督府一趟。
结果那天回来,红玉一脸忧愁,似乎还哭过,小民追问之下,才知道她被都督府拒之门外,连大都督的面都没见上。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大伙都知道的……”
刘伯温听完眉头一皱,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王五虽然交待的痛快,但所言不痛不痒,跟案子简直毫无关联。
刘伯温猛地一拍惊堂木,怒道:
“大胆刁民,竟敢胡言乱语!”
王五脸上横肉一跳,一副害怕的模样告饶道:
“小民……小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请大老爷明察……”
刘伯温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思维缜密,伸手一指王五,当堂指出其中疑点道:
“混账!还敢蒙骗本官!
来京城寻亲的比比皆是,为何你唯独对红玉照顾有佳?”
王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一咬牙,还是决定交待道:
“不瞒老爷!小民……小民是看她长的有几分姿色,这才有意亲近!”
这句话一出,周围几位侍御史全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程宗彦趁机在旁开口道:
“大人!王五这人虽然好色,但所言倒也在理!”
刘伯温却根本没搭理他,直接指出第二个疑点:
“你跟红玉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为何要买胭脂于她?
你可知——红玉正是死于胭脂中毒!”
这句话直掐要害,让程宗彦都忍不住偷偷捏了把汗,王五若是回答不好,立马就要身陷死地。
哪知那王五看起来虽然害怕,但还是略带尴尬的坚持说道:
“小民……小民只是想与她欢好,这才变着法子,买最贵的胭脂讨好她。
小民跟她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毒害于她?
而且……小民的宅在不是被官差搜过,什么毒物都没有。
你们……你们总不能冤枉小民吧!
求各位老爷做主,还小民一个公道……”
公堂本来是个十分严肃的地方,偏偏王五形象粗野,满嘴下流不堪、
这句话一出,让两个定力稍差的侍御史,都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刘伯温心中大火,这王五看似好色无赖,其实却是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三言两语,就将一件看似荒诞的事情,竟说得头头是道。
刘伯温高高扬起惊堂木,使劲一拍,竟震的手心发麻。
他语气陡然提高八度,一脸怒容道:
“油嘴滑舌!
我问你,红玉既然在你那儿住了两月,为何最近才想起上都督府?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王五竟似早有准备,刘伯温话音刚落,他就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也追问过红玉,她说……说大都督今非昔比,位高权重,恐怕不与她相认。
她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上门!”
说完这句话,他又似想起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努力坐起身子道:
“对了!红玉走前,似乎下了莫大决心,她曾说,如果此番不能相认,她就算死在都督府,也要让孩子有个归宿!”
刘伯温心里咯噔一下,大叫不妙!
王五的这番供词,哪里是指认什么幕后主使,简直就是把朱文正往火坑里推啊!
偏偏这套说词,听起来合情合理,官差上门,又没搜到关键证物,不要说毒物了,就连胭脂盒也没见一个。
刘伯温背后惊出一冷汗,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就在这时,程宗彦又好巧不巧的发言道:
“大人!事情看来十分明朗!
那王五虽然好色,但追求不成,也没犯下大错。
倒是红玉去了都督府,死得不明不白,实在蹊跷的很!
而且,红玉身边最关键的证物,那胭脂盒也消失不见,能接触到证物的,当时只有都督府人等……”
程宗彦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就差怼着朱文正指名道姓了。
其余几位御史也都无人反驳,只是默默看向刘伯温,都等着他最后裁决!
要怪只怪王五的这番供词,实在太杀人诛心,任谁听了,都会怀疑到朱文正身上。
但刘伯温能够执掌御史台,岂能轻易被人左右?
他知道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