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朱文正正一脸憔悴的,站在沈丘县的田埂边,指挥抗灾行动。
这十几天来,他吃不饱睡不好,容颜日渐消瘦,哪还有当初气血旺盛,英姿勃发的神态?
唯一没有变的,是他那坚定如炬的眼神和一往无前的信念。
与此同时,蝗灾的爆发,也达到了最高潮。
每日都有大量蝗虫铺天盖地的从北方飞来,它们密密麻麻落到田地间,花草树木上,仿佛给大地盖上了一层黄褐色的棉被。
肆掠的蝗虫,疯狂蚕食着一切,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似要将天地都整个吞噬一空般。
而各地运来支援抗灾的鸭子,也累计多达三十多万。
数量庞大的鸭子大军,每日如同行军作战般,排列出浩浩荡荡的密集阵型,“嘎嘎”嘶吼着冲向蝗群。
它们上啄下刨,奋力撕咬,每日都要消耗掉无以计数的蝗虫。
在几十万灾民热火朝天的配合下,灾情被牢牢控制在附近三个郡县。
整个抗灾行动虽然艰苦卓绝,但亲眼看着自古以来就不可一世的蝗灾,竟然被人力挡住,每个人的心中,都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线希望,那就是:
“只要坚持到底,就能获得最后胜利!”
可天不遂人愿,鸭子能坚持,难民也能坚持,偏偏粮食快要坚持不住了。
李继先心急如焚的找来商量,见面第一句话就是:
“都督!最多几日,就要彻底断粮了,是去是留,咱们可要提前谋划好后路啊!”
朱文正似乎早就清楚如今的处境,沉吟半响后,突然说道:
“你跟我来!”
李继先莫名其妙,跟在大都督身后,七弯八绕,一直来到县衙门里。
走进衙门后院,迎面就是堆积如山的木箱,这些箱子全都用粗布遮掩的严严实实,就算下雨也不怕。
对于这些大箱,李继先一点都不陌生,这都是虎威军出发时,都督特意下令,随军带来的油火。
之前李继先一直不明白,救灾带这些打仗的玩意干什么,如今看到都督神情复杂的站在油火前,心中似乎也在挣扎仿徨。???.BiQuPai.
李继先恍然大悟,急忙劝阻道:
“难道大人想要用火攻?这可万万使不得!”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想要一举焚烧掉三个郡县的蝗虫,这把火要放得有多大?
随便放肯定不行,会惊动蝗虫飞走,只有四面合围,将大量引火之物提前撒好,然后一起点燃,方有可能奏效。
只是这样一来,别说蝗虫被烧死了,三个郡县也势必毁于一旦。
李继先正是想到这些,神情才会十分焦急,谁想都督突然叹了口气,反问一句道:
“若是不放火,就这么撤了,放任蝗虫吃饱产卵后,灾情只会更加严重,到时波及的,又何止三个郡县?”
李继先问得呆愣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喃喃自语道:
“可救灾……是为守土,如今土都焦了,让三个郡县数十万百姓,将来怎么办呐?”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地,谁也没办法给出完美解决之道!
就在这时,赵德胜突然风风火火闯进来,见到都督就扯开大嗓门叫道:
“大人!太子急信,说有要事相告!”
朱文正一脸纳闷的拆开信封,才看了几行,就脸露喜色道:
“好!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李继先也慌忙拿过信纸一看,顿时拍腿大叫道:
“枉费我们急坏了心思,原来粮食就在驻马店!”
赵德胜听完当即拱手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去取吧,来回三日,船队足以抵达!”
朱文正刚刚准备点头,转念一想,却突然拒绝道:
“不!还得我亲自走一趟!”
赵德胜一脸委屈道:
“大人!难道您对我也不放心?”
朱文正一拳捶在他肩头,呲然笑道:
“你这呆子,想什么呢?跟这没关系!
军粮是国家要务,当地镇守官责任重大,失职就得掉脑袋!
想要调动军粮,需要层层手续,而太子急着报信,肯定没时间走流程,若是你去,见不到公文,当地守粮官是万万不敢放行的!”
赵德胜恍然大悟,这种没手续又想调动军粮的情况,还非的大都督亲自出马,才能镇得住。
事不宜迟,朱文正当即让装难民的船队清空,准备直奔驻马店,他自己却乘了一艘快船,先行出发了。
快船虽然载的人少,却十分适合轻舟速行,不到一日功夫,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朱文正就赶到了驻马店。
当地驻军也很好找,因为粮草众多,军队特意在城郊修了一座诺大的营盘,足有半个卫所,两千多兵力驻守。
朱文正骑马赶到营盘前,门口持枪站立的几名卫兵立刻大吼道:
“干什么的?”
胡大锤拿出腰牌高举手中,大喊道:
“大都督亲至,还不快叫你们长官出来!”
几个卫兵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作为三军总司令的朱文正竟会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