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文清辞身边的那个少年, 就是大皇子?
……自己竟当着大皇子的面,说他偷盗官银,要将他抓来!
纪启荣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他自然也听说过有关“妖物”的传闻, 甚至曾几时,他也在市井中嘲讽过谢不逢, 但是现在……纪启荣的心中只有恐惧。
“我,我……”纪启荣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雍都长大的少年, 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浅琥珀色的眼睛似笑非笑朝纪启荣去, 瞬间便让他忘记, 自己方才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我,我不要了,绝对一分钱都不再多问文清辞要!”急之下, 纪启荣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艰难跪直身, 朝谢不逢一下接一下磕起了头,“殿下饶命啊, 小的真的知错了——”
“一分钱都不要了?”谢不逢缓缓站直了身, 垂眸漫不经心说,“觉本宫付不起这钱?”
“不敢,草民不敢。”
纪启荣的心不一坠,他立刻明白过来,谢不逢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自己。
果不其然。
“来人,”谢不逢笑了一下,他一边缓步向外走去, 一边轻声说,“将他带下去, 照私用官银处置。”
“是,殿下。”
纪启荣立刻瞪圆了眼睛,待在原无法动弹。
他虽未曾专研律法,但也知,在卫朝私用官银可是大罪……
纪启荣抖如糠筛,不断哆嗦着向周围的官兵求。
可是这群谢不逢一从雍都来的士兵,如机器般执行着少年的命令,自始至终都不曾搭理他一下。
*
“清辞啊,小苏这几日怎么不来?”文清辞的母亲一边浇花,一边随口问,“上次不是说,他身上受了伤,需要定时来找换药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正在算账的文清辞手指一顿,停在了半空。
从纪启荣被抓的那日起,苏少侠便再没有来过自己的医馆。
文清辞笑了一下,假装轻松说:“他之前和家人闹了矛盾,这才暂时待在我这里。想必近来……应是已经家人和好了吧。他身上的伤恢复不错,随便一个郎中,都可以将药换好。”
“那就好,那就好,”文清辞的母亲不松了一口气,“我以那孩子遇到什么了呢。”
“自然不会。”
文清辞笑着安慰家人,但实际上他的心在这一刻,因母亲的话而紧张了起来。
……苏少侠他究竟有没有?
这几日皇帝南巡至松修,附近官都处于半戒严状态,外府人很难入松修求医问药,文清辞也难清闲了一点。
趁着阳光不错,晾晒好药后,文清辞便背着家里人离开了小院,穿过巷子向长街另一边纪启荣家所在的位置而去。
没到目的,他便听到街边有几人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松修府内街溪流相连,此时正有一个女人,坐在水边洗着菜:“……说那个纪启荣真的花官银了?”
站在她身边的人一脸夸张说:“千真万确!前几日被打了一百大板,关到了牢里,现在都没出来呢。”
像是害怕对方不信,他又补充了两句:“对了,应该知吧,我外甥就在咱们松修府衙当值。这些都是他给我说的,绝对错不了。”
“可是……”洗菜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说,“他是从哪里弄来官银的?”
“这我就不知了。”
听到这里,文清辞的心重重一沉。
他远远了纪启荣家一眼,最终是咬紧牙关,转身向自己的医馆而去。
然而刚刚拐过小巷,没走到家门边,文清辞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谈话。
“纪启荣是不见了,但是他之前欠的钱,是要啊。”
“是啊!他之前就说文清辞租了他的院子,欠着他不少的钱没有给。让我们直接找文清辞要钱。”
“现在纪启荣不见了,这钱理应文清辞来给,您说不是吗?”
六七个陌生面孔,堵在文清辞医馆的门外。
文清辞没有见过那几人,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群人似乎都是纪启荣的债主。
纪启荣失踪之后,便自聚到了此处。
文清辞的父亲站在门口,将一脸怒气的女儿挡在背后,一边点头一边认真那些人解释:“诸位说的话,我已经全部记下,等到清辞回来,我再——”
“再什么再啊!我们家里指望这些钱吃饭呢,这是能讨价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