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呀。哪怕只是从他人口中零碎的信息里拼凑出一个过往的“自己”呢?
听到这个问题,再对上褪色者那双熟悉又纯真的黯淡双眼,少年仙人忽然愣住了。
——对他而言,塔尼斯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与她的关系,又该如何评论?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画卷在记忆中浮现,那些被压抑住的刻骨铭心的情感与恩怨在这一刻被点燃,魈莫名地觉得怀里这个少了至少一半的炸鸡桶有些异样的沉重,重得让他无法直视故人之后的问题。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一瞬间,魈是真的领悟了这个再寻常不过的道理。
“她……”少年仙人的嘴唇嗫嚅,轻声开口,“她是个……很好的人。”
褪色者听得很认真,就连那双黯淡的蓝眼眸也像是要生出光芒来:“这样吗?”
“嗯。”魈慢慢地
说着,“无论是作为人类而言,还是神明来说,都是个很好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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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算是吧?”魈尴尬地放下了手里让他如坐针毡的炸鸡桶,手上的风元素力升腾,带走了少许残留油脂,“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待我的。”
“可我觉得魈上仙你很好啊。”褪色者说。
夜叉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褪色者毫不客气地伸手在炸鸡桶里拿起一块鸡翅,扔进嘴里咀嚼,然后完整地吐出两根光滑无比的骨头,含混不清地开口:“面对被我抢甜品也没有真的很生气,自己遇到了麻烦还想着来帮助我。言笑一个普通人对你也很敬重,但那并不是畏惧……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也是个好仙人吧。”
“我不清楚凡人的想法。也,不在乎。”魈低声回答。
正如两千年后,他依旧不清楚那个已经逝去之人的想法,甚至不确定他们之间算不算“朋友”。
就好像在南风离开之后,她依旧戴着看不真切的面具活在自己的记忆里——直到现在。
其实关于这些过去的事情,魈平时不会去想,也尽量不让自己去想。
作为夜叉,作为众仙中最擅长杀戮的战斗者之一,【降魔大圣】只要尽忠职守就好了。
对,没有错,只要被那些杀孽所淹没,只要依旧沉浸在消除璃月土地上的业障,哪怕因此陷入身心煎熬的痛苦中……心里的某个地方就好像不那么痛苦了。
可是为什么,今晚看见了这个人,听见了那样的说法后,这些被尘封的情感却被突然唤醒了?
有很多话想要说,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诉那个人听……这是魈的下意识想法。
那是他的冲动,他的渴求,他的欲念。
但是旋即,理智占据了思考的上风。
开什么玩笑——后人与先祖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就好像仙人和凡人存在区别那样。
我怎么能够把想对她说的那些话语告诉她的后人……这也太不知廉耻了。
想到这里,魈猛然抬起头,把正在偷吃炸鸡胸肉的褪色者吓了一跳:“我把这块肉还给你?”
“不是这个!”仙人看都不想看那个沾满口水的炸鸡一眼,“她……她有给后人留下什么,关于璃月或者众仙的话语事迹吗?”
褪色者:“……”
不是,我找你问话,怎么变成你找我问话了?
但是只要脑子没坏的人都能看得出,魈尽管问的是“大家”,实际上想听的却是他自己的事情。
真委婉啊。
委婉到明明就是个失忆患者的褪色者都不知道该如何瞎编了。
清冷寡言的夜叉仙人竟然也有如此真挚、如此炽热的眼神,就好像要穿透那漫长的千年时光,穿透阿褪所不记得的个人故事,然后去问出那个问题。
【您在最后——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褪色者想了想,决定往最不会伤害别人的方向瞎编,因此她微笑着开口:“先祖大人在手记中曾经说:‘魈,是个好孩子……我为他感到自豪。’”
“……真是如此?”
“绝无半句虚言。”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知于我。”
荻花洲旷野的夜风是如此清凉舒爽,当它拂过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时,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于是,少年仙人心底那处痛苦了很多年的奇怪地方,终于在今夜被彻底抚平了那难以愈合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