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睁开的双眼黑金分明,恍若大日、乌生。
唰唰唰!
散布四外那千百无数道密密重叠或劈或砍或刺或挑的身影骤然归一,眼见着林季周身四外亮亮生光,宛若群星乍落分外妖明!
“多谢前辈!”林季面向石壁恭恭敬敬的拱手一礼。
啪!
石壁上落下一滴墨汁。
啪啪啪……
一滴滴墨汁如雨狂泼接连坠落,随而又凝成一处,化作一道青衣人影。
那人背负双手侧对林季,似是虚影有知般微微点了下头。
砰……
又一声响,人影破碎踪迹不见。
那满壁上下横平竖直的字迹也在同一时刻消散一空,显出一片略显惨淡的灰白色。
林季起身一看,阿绿早不知去向,可池中那朵半展荷花却已盛放。
满室清香,灼灼生光。
方才一时念起只顾学剑,也不知过了多久,竟连他这副早就辟谷绝食、吞过真龙血肉的道境之体都甚感疲惫,干渴不已。
前走两步捧起池中水,咕咚咚一连喝了个痛快。
也不知那水是何方圣物,一落腹中便自透胃而出,化作点点露珠逆脉横出。
曲骨、中极、石门、气海……
一股气息炽热如火,接连穿过任脉气穴,直向华盖、天突奔来。
另一股气息却寒冷如冰,越阳关、破中枢、一路向着百会、神庭聚去。
林季一时甚为惊奇!
如今,他已入道大成,早就过了炼体精魂的阶段,可这任、都两脉竟骤然大动如影同一,好似又要突破什么未达之境!
既惊又喜下,林季赶忙盘身坐下,静心调气,神视内体。
任脉如火,督脉如冰,两相急冲之下瞬间合璧!
轰!
清清楚楚的一道炸响,自神海深处轰然响起!
火海冰山迎面相撞,浪潮汹涌肆乱澎湃!
哗啦啦……
随着阵阵外耳可闻的大河奔涌声,一股火辣辣的暖流逆从经脉瞬流周身。
“唔……”
一股从未有过的舒适感,立时肆意蔓延,林季竟不由自主的随之轻呼出声。
一周天,两周天……
也许是万余年,也许仅仅一瞬间。
周天经脉早经千洗万涤,甚而周身上下、脏腹内外每一处方寸之地都已数经髓变!
渐渐的,那莫名暖流飞奔急行的速度越来越慢,与身体的高下温差也越来越小。
最终缓缓慢慢的停了下来……
林季再次睁开眼来,却见四下里一片乌黑。
即便以他此时愈臻完美、最为强盛的半步道成境,也仅能看清周身四外五六丈而已。余下旁处仍是黑不见底,如日坠海一般。
嗯?!
不对啊!
林季恍然想起:“我方才打坐之地,乃是一处甚为狭小的地下石室。四下五六丈……早该探到边际才对。此时这处又是哪里?”
林季稍稍定了定神,站起身来。
却见自己,正缓缓飘在无尽黑暗中。
那四下里无上无下,无前无后……就连刚刚那座几乎被他喝干的小水池也不见了!
到处都是茫茫黑暗,空寂无声。
仿若恒古如此从未变过,也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去,更没有什么现在和未来!
这是……
林季正自疑惑,就见正前方那茫茫无寂的夜空中突然炸开一道光亮。
那光亮极其微弱,就似无尽夜海中随风飘起的萤火虫!
砰……
光亮处响起一道轻声。
那声音极其低微,就像大地初融奋力挣出的一片嫩芽!
嗖!
那光亮越来越近,猛的一下拉到近前。
轰!
那声响也越来越大,呼的一下震的两耳生疼。
再一看时,那面前赫然的立着一座山!
通体雪白,直冲云天。
山口正中,有一道斜而向上足有千百丈的青石长阶。
长阶两旁青草绿树,郁郁葱葱。
正在阶梯中间,站着两个手握大扫把的少年郎。
乍眼看去,两人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一人穿着素白的道袍,另一个穿着淡黄色的僧袍。
“这两个是……”
林季稍稍一楞,立时想起,被鬼圣周癫一路追袭时,曾经莫名其妙的来过此地。
只不过,那时满地落叶,秋浓正红。
那一僧一道也年纪尚小,仅有七八岁大……
这怎么?
“哎?!你怎么又来了?”右侧和尚支起扫把一脸不耐烦道,“不是说了么!破天丹九世一炉,尚未开出!上次来时,也告诉你了!还需八百年。我说你是不会算数还是怎地?这刚刚才过了一百年,又来作甚?”
“一百年?”林季赫然一惊!
心中暗道:“关中无岁月,修行不记年!恍惚间,莫非已是百年后了么?”
小道士斜着扫把看了眼林季道:“你好像……是那个叫什么鸡的吧?我看你这一副恍然无知的样子,怕是陷在时空碎痕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