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那小乞丐盘膝正坐,面色严峻道,“可还记得我曾先后为你算过两卦么?”
林季当然记得。
早在梁州时,化名平心道人的天机曾以铜钱为媒为自己算了一卦。
潍城灭妖之后,扮成说书人的天机以果核为器,又为他和方云山各自算了一卦。
“早在那时,我已尽晓你即天外来客,却不知客为何来。于是,我一手埋下洛女暗线,一手赠了你降魔杵。可无论怎生试探,你却始终都未露出破绽,不觉令我甚为起疑。这才借卜为名,为你测了一回。”
听到这里,林季暗自恍然。
当时,天机说自己半生碌碌,夭折而亡,看似前世未断,今生又启……应是转世重修,夺舍再生之象。
林季还以为被他看破了穿越重生者的身份,甚有不安。
如今看来,天机假卜为名和孤鸿真人诱神出窍的本意都是一样,都想查看自己是否有前世跟脚!
略有不同的是,孤鸿真人怀疑自己是类如宋苍、冯芷若一类的前世老怪物,而天机却想印证他自己的推算,想看看林季到底是不是天外来人!
“当初为你测卜的五枚铜钱并未什么过去、现在及未来,而是分别代表着天道五气的人、鬼、佛、龙、妖!经你一抛之后,四枚即倒,仅有“人”钱横立不落。”
“由此可见,你是道宗来人。与我青桑一族溯本同源。且不论敌友如何,至少在佛、道大义之上,绝不会颠本倒末。这才一路相助。否则……以你当时之修为哪还出的了镇妖塔?那此后的万番机缘更是无从谈起。”
“果然,你至潍州后,我暗中操盘借田国胜为引,多路齐发惊起灭佛大潮。亲眼见你灭寺杀僧,又引天道神雷灭了阿赖耶识。这才确认无碍,从而又为你设好了西行之路。”
林季看了眼小乞丐,冷声问道:“既然如此,你先是透出悟难未死,催我去救。后来又说,暂时无事,且后再论。这来回反复又是为何?”
小乞丐笑了笑道:“因为……柳左安。”
“原本那时你径入西土,虽然未必能救出悟难和秦临之,却能得一宗莫大的机缘。可这一路却被柳左安捷足先登了去。你那时前往也无甚用处。直到你身落潍城后……”
小乞丐说着,扬手一挥,棚顶景象再次又变。
蔼蔼迷雾中,一个持剑青年,极为警惕的茫然四顾,前方的雾气悄然散开,缓缓的露出一条小路来。
林季一看,那人正是袁子昇。
金碧辉煌的画舫中,一个粗壮的汉子怒然而出,与另一个衣着鲜亮的公子哥打在一处。远在角落里,一个满脸带笑的青衣人暗在桌下放出一只淡黄色的蝴蝶。
那正是鲁聪与金山玉生死相争之时。
潍城外大水腾空,随时都将扑天而下。满城是血,到处都是乱做一团的人影。缩在墙角的小乞丐,偷偷散出一只蝴蝶。
那是潍城妖乱,欲破将灭之时。
……
景象连闪,北霜、胡家母女全都看的一脸茫然。
可林季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眼神儿逐渐阴冷了下来!
小乞丐仿若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那日,你在潍城斩妖归来。我以果核为介,又为你算了一卦。你可知,那卦中所示又是何意么?”
那日,天机曾为林季和方云山各算一卦。
方云山的卦辞为:“天艳孤红,高枝压尾。”其之卦意更为惊人。
可在林季摘下一果后,天机却不由骇然大惊,随后一语不发转身便走。
那也是林季在此之前,最后一次见到天机。
“方云山取果破天,一剑惊人。日后必成大器,其之造化远胜当今,甚而远在高群书之上!而你……”那小乞丐顿了下道:“却是身融大道,取而代之!”
“我青桑一族素以窥天为术,谋道为机!命核天算从无差错!我虽已知晓,你是天外来人,决然不凡!可这等命数,却是远远超我所算!也是因此一窥,我之寿命几近枯萎!残此余生仅有五年而已!”
“五年!”小乞丐伸出右手微微摇晃着,哀声叹道:“我青桑一族曾为本世之尊,又为昊天上座!远自太古以来,威然浩荡数以万年!可如今……仅余五年转运之机!而这一切,却又阴差阳错的落在了你的身上!”
那小乞丐说着说着,脸上样貌急速变化,皱纹堆叠,两鬓染霜,眨眼之间从十几岁的少年郎变成了垂垂将死的老头子。
林季一眼看出,那正是此前所见的天机。
或者说,是他将来老成一副躯壳的模样!
“爷爷当年带我逃回祖地,本想让我重寻荣耀再振青桑,可如今……”天机全身颤抖,声音沙哑道:“我又何力回天?!有何颜面再见爷爷!林季……”
天机说着,很是诡异的看向林季,微微一笑道:“万法归天,本应如此,这一切都是命数!”
“天机!”林季袍袖一抖立身而起,面向天机冷声说道:“这么说来,你再也等不起了?!这处太古虚境,就是你为我留下的最后一道陷阱吧!”
“哦?”天机闻听,两眼一眯随即哈哈大笑。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