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苍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微微一摆手道:“没事儿。”
“你……”北霜话到唇边,却又收了住。
她尚未入道,自然无从得知林季方才又经历了怎样一番凶险。
可刚刚那满天上下风云变幻、接连响起的雷鸣、以及那一道道赫然威压却令她甚为担忧。当着众人的面儿,自然不好表露,暗中却把衣袖生生揪出几个破洞来。
见林季虽然气色有些不妙,可毕竟还活着。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心有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
“你,你没事儿就好。”北霜压下心中涟漪,闪身退开。
林季跨前两步走进小庙,只见屋内众人整整齐齐肃穆而立。
“谢恩公!”为首的中年女子带着左右两边的白衣文士、女儿胡玉娇以及身后那一众家人护院叩头便拜。
林季长袖一荡,托住那女子道:“嫂夫人不必如此,莫说林某与萧兄素有旧缘又受之重托,即便陌路相逢也绝不能坐视不理。各位,全都请起吧!”
说着,林季走到火堆旁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见林季不受,扮成凡俗女子模样的胡无暇只好深深施了个万福,可其他人却不敢如此,依旧老老实实的叩首三拜这才站起身来。
胡无暇走到林季对面,隔着火堆指了指白衣文士向林季介绍道:“恩公,这是萧家唯一的嫡亲血脉,萧一鸣。”随而转向那文士道:“鸣儿,恩公与你祖父甚有厚谊,形若亡尊亲至,还不近前跪礼?”
林季一听,自然明白胡无暇的用意。
那萧一鸣刚刚已随众人谢过,却又单另明说,非让他再拜一回。
字里行间都在句句重申:萧家血脉仅此而已,你可莫要失言,万万保之周全。
林季应了萧长青之托,自会如誓。
胡无暇此举虽有度小之嫌,可仍为亡夫所愿,也不为过。
一念至此,林季也就未加阻止。
“恩祖在上,小子一鸣叩首敬拜。”那中年文士规规矩矩的跪在林季面前,一连三拜。
林季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又请胡无暇对面安坐这才问道:“嫂夫人,据萧兄所说,其之族人本在极北,怎会一路至此?”
“哎!”胡无暇长叹了口气道:“恩公,此事说来话长……”
早在数百年前,萧家曾是京州望族。族中子弟文入朝堂,掌印封疆。武修名传,赫震八方。只可惜好景不长,先后陷入党争败落一方,几乎是一夜之间,萧家上下被连根拔起,灭门抄家发配一方!
就连早已踏入修行之路,散在各派的萧家子孙也未能幸免,先后惨死莫名无踪。
这时的萧长青随一散修习法,仅有三境上下。
广受牵连之后,被一众鹰犬沿路追杀。
眼见命绝时,却被一灰袍老者所救。
那老者就是秦腾。
秦腾收了他为义子,并承诺他暗中护送萧家余脉远出九州,安落极北。
自此以后萧长青就成了秦家的暗养死士,并一步步入道有成。
后来,又经秦腾数次布局,萧长青便以散修之名,入掌天京,成为四大城守之一。
至少在外人看来,萧家上下已被杀光斩尽,怎么想来萧长青都不会心向秦家,就连白家也未曾疑心。
再后来,刚出青丘的胡无暇被人追杀,巧巧被萧长青所救,于是,这一人一狐暗生情愫两心无他。
身怀有孕后,胡无暇就听从萧长青的安排,一路去往极北。
那时的萧家早已不似往前,不但人丁没落,更是饱受欺凌。
直到胡无暇到来后,才逐渐起色。
转过年来,诞下一对龙凤胎。
男婴为人族,女婴为狐族也就是胡玉娇。
那男婴身有萧家血脉,修行之路也算顺畅,可远在极北广寒之地,鲜有中土人来,更别说什么高境名师,胡无暇的妖修之法他又借鉴不得,终其一生未能入道,享年未百散手而去。
胡无暇眼见着亲儿子寿尽身死无可奈何,转而就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小孙子萧一鸣的身上。
许多年来,一直深居极北从未出关。
女儿胡玉娇自小在青丘长大,聪慧擅法古怪精灵,胡无暇束之不住也就任由她去。
本来这一家三口虽处各地,却也安然。
可随着秦家倒灭之后,天下大乱风云四起。
别说九州中原,就连极北之地也片刻不得安生。
蛮族受长生殿的蛊惑,广集兵马杀入云州,原在极北的势力也几潮落汹涌,己经动乱之下,萧家也有些风雨飘摇。
这天,一队蛮族铁骑在数个大巫师的带领下,团团围住了萧家大院。
就在胡无暇准备带领全家上下死拼到底的时候,突然有一位枯瘦老者从天而降。
这老者胡无暇早就见过,正是极北四大巫师之一的神蛇古巫奥兰托奥大师。
奥大师一言不发,当下祭出神蛇,顷刻之间数千兵马全都化为一潭血水。
随后,据奥大师亲口所说,萧长青早已身死天京,他在临终之前早寻了处世外隐地,并留下了层层咒印,外人踏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