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方,一改春日的风寒,白日艳阳高照会觉得闷热,只有到夜里,才会拉长温差,有一丝凉爽,甚至是冷。
漫天柳絮翻飞,是五月特有的馈赠。
但这个馈赠,对许念来说,十分不友好。
他柳絮过敏……
五月刚来的时候,刚开始飘柳絮那几天还好,只要戴好口罩,穿着长衣长裤,避免接触和呼吸,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碍。
最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莫名其妙起些小红点,不疼,有点点痒,但能忍。
一般是在脖子和手臂上,其他部位没有。
后来会隐隐地觉得嗓子干痒难耐,想挠挠不着,咳嗽也咳不到位置。
小高考过后的五月假期,三天里他几乎每天都往返医院。
许晓雅忙着值班,他只能一个人,路也不熟来回往复,楼上楼下的给自己做各种检查。
确定过敏原是柳絮后,他也安下了心来。
大夫说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打一针脱敏药,又开了点口服药和涂抹剂。
并嘱咐他明后两天最好再来打打营养针,对提高抵抗力有帮助。
毕竟柳絮的季节,也不是这几天就能过去了的。
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重视,不是矫情怕死。可能作为跳舞的人,比较注重自己的各个零件。
不希望有任何小病痛,影响日常的练习。
对他来说,自己的身体,是唯一能掌控的东西。
他生活过的南方边境城市,有杨有柳,但从没见过这样磅礴的絮。
所以这三天,白天他在医院修理着自己。
也要尽早回家,以免许晓雅担心。
许晓雅连续三天都要加班,下班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许念一边吐槽她不要这么拼,凡事让年轻的警员参与,不用像在南方一样事事亲力亲为,岁数也不小了,要爱惜自己。
这样的话许念不知道说了多少年,念了多少遍。
一边体贴地帮许晓雅拿包,拿拖鞋。
许念伸出手的时候,许晓雅正好看见他白皙的小臂,露出的一截,上面红彤彤的几个凸起,数量不多,但非常显眼。
又见他手背上淤青未退的针眼,抓起手就问:
“怎么弄的啊这是?念念你手上和胳膊上哪来的伤?”
许念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如实和许晓雅说明了自己的不适。
他说他白天去了医院,身上的红点已经有几天了,趁着放假才得空去瞧瞧。
许晓雅抱怨又心疼地,翻看着许念的手臂:
“你这孩子,不舒服跟妈说啊,妈跟同事串个班带你去不就行了。你怎么能自己去医院呢。”
许念抽回手,把袖子扯到手腕处,尽量盖住那些骇人的红点,说:
“这不没啥大事儿,听您念叨说,过两天串休,想叫许怀来家里吃饭,我就没想让您打乱计划……”
许念的懂事,总是叫许晓雅格外心疼,这孩子跟自己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事事都为别人着想的性子,善良得像加温的热水,温暖又透明。
但有时候,许念的过分体贴,是有条件的,这竟成了从小到大,他和许晓雅相处的方式。
通过自己乖巧的表现,让许晓雅许自己一点私心。
晚饭,许晓雅随便炒了两个菜,许念端着碗筷,脑子里不停地纠结,要不要这时候说点什么。
以至于许晓雅给他夹菜,都心不在焉,没注意到。
许晓雅看着他没神的模样,问到:
“还不舒服么?要不妈给你煮个面,比吃这些舒服点。”
许念猛地趴了一口米饭,摇摇筷子说:
“没有不舒服,没事……”
许晓雅还是担心地端详了他几秒,见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但许念最终还是没忍住,跟她说:
“妈,我想跟您商量点事。”便放下碗筷,显得郑重其事些。
许晓雅抬眸,“嗯——你说?”
许念双手攥了一下衣角,缓慢地语气,带着些龃龉:
“妈,我想艺考。”
“什么?!你想什么??”许晓雅嘴里还有没吞咽干净的米饭。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差点喷出饭来。
母子俩这顿饭,必然是要吃个稀碎……
……
许晓雅自然不会同意,以许念的成绩,明明可以奔着国内超一流学府奋进,如今已经高二下学期过大半,眼看着高三。
现在改艺考,不是白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文化课成绩吗?
许念十分不甘心,编了些看似正经的理由,但在许晓雅这里,似乎通通不成立,她当然一心为许念好,知道他的成绩,可以给自己挣一个更加光明的前途。
而不是本末倒置地选择一个,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爱好。
许念不依不饶,但语气依旧平和,毕竟是来征求许晓雅同意的。
这是对母亲的尊重,他懂得,同时也尊重自己。
“妈,我心意已决,我想考北舞。”
许晓雅气得喘不上气,手里的碗筷都不知道是端着,还是放下好。